“表哥,你怎麼會在此處——”
一人衣着幹練,身形颀長,面容被掩在幕離的輕紗後,正是傳聞中的華亭城少城主。
“見過少城主——”
金休逸率先上前行禮,随行而來還有醉晚千山的子弟,一時兩大宗門對峙,不分高下。
見此,葉茗壓下眉間的戾氣,在别人地摻扶下走上前,并未行禮,“表妹,我在驅使毀蛇,你還是離遠一點好——”
毀蛇血紅的眸子漸漸暗淡下去,仿若睡着了。
千年毀蛇重新陷入沉眠,周圍無形的威壓瞬間消失了,衆人也不由自主地長舒一口氣。
郞玉喬雖是明面上的少城主,毀蛇的指揮權卻在在葉茗手裡。
徐右吾目光微動,,“少城主之位似乎名不副實?”
旁邊傳來一道格外清晰的聲音,“華亭城主昏迷多年,郎氏無人主事,少城主之位一直多有争議。”
“更何況此地民風甚嚴,少有女子修道,更何況是親自出門除妖了,修士之流自然人心浮動。”
徐右吾看向那個被幕離籠起來的少女,“聽聞少城主于修行之道頗為天賦。”
林無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少城主也是女子。”
徐右吾點了點頭,花妖為何想見她——按理說兩人一個風塵女子,一個深閨女子,如何會認識?
“我為花妖之事而來——”
郞玉喬從長長的輕紗下伸出手,旁邊的侍女便引她上前,“聽聞金公子已經抓到了花妖,不知道花妖現在何處?”
金休逸眉目微漾,“多虧了這兩位公子幫忙,我們才知曉花妖并非普通妖邪,早已入魔……”
“魔物——”
“少城主無須擔心,兩位公子早已将花妖封印起來了,隻是……”
知道他的未竟之語,郎玉喬朝兩人行了一禮,“玉喬代華亭郎氏感謝兩位仙人慷慨相助,如有所需,盡管吩咐,願盡綿薄之力。”
徐右吾拱手見禮,“少城主,花妖在此,若想解除城中民衆身上的惡咒,需要你的幫助——花妖想要見你一面。”
果不其然,甫一聽到這個要求,葉茗便像個氣球炸開,“表妹不可聽信他們胡言,他們二人藏頭躲尾的,什麼身份還未可知?”
“更何況剛剛還打傷飛鲸,危險至極——”
說罷,又輕蔑地看了金休逸一眼,“金公子便是如此不分清白,将少城主哄騙出來麼?”
葉茗一個人便整出了一個鬧市的氣場,其他人都插不上話。
徐右吾目光微眯,一臉認真的疑惑道,“你是少城主嗎?”
葉茗平時領着各路門客進出各處,平定禍亂,備受衆人尊敬,早已被當成半個少城主看待了,如今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地駁回,眉頭一蹙,“大膽——”
話說了一半,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趕忙閉了嘴。
郞玉喬的臉色掩映在幕離之後看不分明,聲音還是不急不緩,“花妖為何想見我?”
聞言,金休逸臉色微頓,上前悄聲講明,不過片刻,郞玉喬便同意了。
徐右吾拿出縛妖珠,林無霜輕輕地撫過,珠子好像一抹血色,轉瞬消散在周邊。
一個女子出現在衆人面前,鵝黃衣裙如柳梢披月華,眉眼算不上精緻,卻顧盼生輝,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氣韻,像黃昏時清瘦的秋水。
圍觀衆人不由得一怔,許久反應過來眼前乃是害人無數的花妖,便恨不能殺之而後快。
郞玉喬看了花妖一眼,忽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月橋——”
玉喬,月橋——
兩人的名字間片刻的重合恍若轉瞬即逝的巧合。
然而甫一見面,兩人并沒有任何反應,沉默得有些奇怪。
郞玉喬目光微頓,許久才道,“金公子早已将姑娘的遭遇與我講明,不知姑娘有何冤屈?”
“兄長早已遊曆海外,若有得罪之處,我願代為受之——”
花妖似乎愣住,緩緩上前。
衆人見此紛紛亮出長劍,“少城主,不可輕信花妖。”
郞玉喬屏開衆人,率先握住了花妖的手,似乎小聲地說了句什麼。
聞言,月橋如草萎地,一滴清淚緩緩流出,她身上如燃燒一般,光鮮的面容在無形的火焰下漸漸卷起收縮,最後黯淡下來。
不過片刻,仿若隻剩一堆灰燼。
衆人皆把目光投向這個縮成一團的魔障,那人蓬頭垢面,比起為禍三月有餘的花妖,更像一個路邊伶仃的乞丐。
花妖的魔氣正在微微消散,徐右吾怔愣片刻,盯着郞玉喬的身形若有所感。
花妖的聲音忽遠忽近,“聽聞魔障死後不入輪回,但若是心無惡念,化清歸真,便能再入輪回。”
他确實聽過這個說法,隻是“化清歸真”需要到無妄台接受十二道天雷的審訊——
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讓他記憶猶新,他作為一個修道之人尚且不能扛到十二道天雷,更何況一個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