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黑衣人隻怕和那農婦一樣是一群傀儡。
孟銜月“啧”了一聲,掂了兩下手裡的刀柄,感覺到事态棘手起來。
本來隻是想跟着這奇怪的農婦進來看看這裡是不是遇到了什麼變故,萬萬沒想到這下要把自己搭進去了。
眼下她被一群傀儡包圍着,僅僅憑借她一人單槍匹馬闖出去的概率恐怕極低。
她緊緊盯着下面那些人的動作,餘光不停圍着周圍打轉,企圖找到一條生路。
這座院子似乎正處在村子中心,往左往右都隻能看到些破敗的牆壁和土路。
孟銜月神經繃得太緊,連牙将下嘴唇咬出了血都渾然不知。
底下那怪物早已按耐不住了,她咯咯的磨着牙,打鬥中斷裂幹枯的面皮掉落下來。
一隻眼咕噜噜的滾到地上,又被她的左手狠狠摁進了泥土裡,腥臭的液體四濺開來。
孟銜月捏緊刀柄,被眼前這駭人的一幕惡心的夠嗆。
“殺。”木頭傀儡的聲帶似乎被損壞了,她的人聲詭異暗啞,如同剛從地獄火裡爬出來的惡鬼。
霎時間,地下的黑衣人齊刷刷淩空而起,在這片不算強烈的日頭下,那數十把刀面如同散開來的明鏡碎片,用冷冽的寒光拼湊出孟銜月蒼白的面頰。
有一滴汗掉在了茅草屋頂上。
正在做任務的斷妄突覺心口一緊。他皺起眉頭,心下的不安如水波般擴散。
三七正揮着錘子舞的高興,沒注意到他這邊的小動靜。
這次要剿滅的這幫占山為王的山匪,集團規模很大,而且裡面幾乎個個都是舞刀弄棒的好手。
無名小卒況且如此,更别提那兩個到現在還沒露過臉的大當家和二當家。
這群兇神惡煞的山匪人數實在太多,人群蝗蟲般湧來,斷妄甩了甩手上已看不出原本顔色的利劍,心中隻覺得煩悶不堪,手下的劍于是愈發狠厲起來。
斷妄臉部的肌肉抽動着,鼻尖墜着幾顆要掉不掉的汗珠,面上那羅刹面具此時很好的遮蓋住了他所有的情緒。
對方真正的領導者還未出現,他們這一方卻先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來,這不是個好兆頭。
“三七!”他向着前面那道在人群中不斷穿梭的身影喊道。
三七回首,把飲飽了新血的錘子從前面那人的胸腔裡撕出來,粘稠的漿液滲透進錘子上的紋路裡。
面前人那尚還溫熱的血濺在他的眼角,被他眼底蔓延來的狂熱殺意燙得愈發豔麗起來,一時間讓人隻想得到“面若桃花”這個詞與殺神相襯。
“怎麼了老大!”三七騎着高頭馬,他一扯缰繩,那身下寶馬就長長的嘶鳴了一聲,向着日頭高仰起前蹄,狠狠踢在敵人的腦袋上。
斷妄瞥了一眼愈殺愈興奮的手下,嗓音像砂紙正磨擦生鏽的鐵刀:“替我開路!”
拖延戰局不是良策,現在最要緊的是想辦法從這泥潭中脫身。
他曾在鄉下見過牧羊犬趕羊,在把一群羊趕回羊圈的時候,最好的方法不是無頭蒼蠅一樣企圖攔住潰散的羊群,而是借助鞭子驅趕頭羊。
兩人并肩作戰已久,隻這一句話,三七就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調轉馬頭直奔斷妄面前而去。
馬蹄聲終于得以朝着寨子的大門口逼近。
寨子主樓的大門緊閉着,斷妄仰頭看去,卻見二樓的雕花窗戶半開着,隐約可見裡面的金絲屏風來。
他一咬牙,踢了腳蹬子。鬓毛飛揚間,他的身影如掠水的雨燕,從馬背上向前方蹿起,直沖着那扇窗而去。
鋒利的劍最先破開那不甚堅固的窗柩,然後是一雙漆黑的眸子。
斷妄踹開窗戶跳進來的那一刻,二當家的鞭子已經直沖他面門而來。
這招極為迅捷,鞭子幾乎就要抽到斷妄的面具上。
隻見他握劍的左手移至肩前,身子向右斜着,翻劍去擋。
那鞭子卻有靈性似的,越過長劍,蛇一樣往他身上纏。他向上跳起,右腳向後翻去,順勢踏落長鞭,将鞭尾死死踏在腳下。
屋内的情況意外的比他想象的要好初不少,隻站着手背在身後的大當家和攥着鞭子那頭的二當家兩人。
斷妄面具下的劍眉微挑,摁着鞭子的足尖狠狠碾了幾下,直踏的那二當家哎呦哎呦的抽着冷氣。
“怎麼,心疼了?”斷妄開口,嘲諷的語氣未加遮掩。
那二當家看着倒是個脾氣火辣的,眼看着這鞭子是沒法用了。就幹脆重重的扔了鞭把,從身側抽出一把匕首,朝着斷妄刺來。
山匪砍過的人再多,左右也不過是平頭老百姓出身,跟斷妄他們這些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瘋子比不得。
斷妄閃身躲過他的攻擊,長劍一撈,就将那鞭子拾了起來。
他摸着鞭把上鑲嵌的那一顆瑪瑙石頭,贊歎道:“這鞭子倒是好看得很。”
腕抖鞭震,呼呼的帶着風的鞭子,就那麼直直的劈開前頭二當家後背的襖子來,發出沉悶的聲響。
二當家悶哼一聲擰過頭來,隻覺得這一鞭子似乎是從他的腳底闆抽到了天靈蓋,直叫他身子發麻,眼前冒星,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也好用。”斷妄滿意的點點頭,把目光移向一旁的大當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