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的蠟燭燒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霍觀瀾就在門内瘋狂的捶門,一見到皺着眉前來的霍黎,“撲通”一聲,就挺着脊背跪在了冰涼的地面上。
第三日一早,霍觀瀾就随霍黎一起參與了謀反計劃的人員安排,結識了那些他從未接觸到的他野心勃勃的父親的羽翼。
第七日夕陽時,玄雲掌門親信誓死抵抗,卻仍被霍黎一個一個割下頭顱,整整齊齊的在掌門面前擺成一排,一夜白頭的老人老淚縱橫,掩面痛哭。
至此,玄雲門成了霍黎的天下,除卻那掌門印還在潛逃的霜影身上外,一切都進行的極為順利。
霍黎知道這事辦的并不敞亮,但是真的坐上掌門之位時,他的心裡卻是無比的暢快。
他眼中那熾熱的光芒将那上座愛惜的撫摸了一遍又一遍,然後一揚袍子,落座其上。
“恭迎新掌門!”台階下傳來整齊的聲響,霍觀瀾跪在第一排,嘴裡機械的念着恭賀的台詞,眼中卻折射出一道淩厲的光。
新掌門仰天大笑,爽快的大手一揮,要宴請四方客。
玄雲的動靜早傳遍了江湖上下,在這片江湖之中,沒有什麼是秘密。
有人唾棄霍黎的無恥,有人默默向霍黎遞來賀喜的書信,亦有人認為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聽說武林盟主聽了這事後震怒,直言待他處理完絆住腳的這些瑣事後,就來取了霍黎這條狗命。
霍觀瀾收回腦中漫遊的思緒。
也不知斷妄他們是怎麼越過戒備森嚴的守衛摸進他的房子的,霍觀瀾感受到自己衣服内兜裡那方玄鐵膈到了自己的肋骨處,胸膛陣陣發麻。
他抿着嘴笑起來,随即又皺起眉。
不知道霜影師叔眼下可還安好?
“這也太可惡了!”孟銜月氣得從蒲團上跳起來。
“這個霍黎老頭居然是個這樣人面獸心的混賬東西!”她怒極,憤憤的對着空氣打了幾拳。
面前在破蒲扇上正襟危坐的霜影繃着嘴角,眼中情感萬千,最終卻隻化成一聲長長的輕歎:“師兄他,咳咳,他原本不是這樣的。”
她身上的傷好了七七八八,卻還是被大夫禁止了一切需要消耗心神的活動。
見她眼下又咳嗽起來,蹙着眉掩住心口,孟銜月急忙将一旁晾溫的湯藥端給她。
撿到霜影其實純粹是個意外,這幾日墨引忙的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出來就宣布她要去赴玄雲新長老的宴會,将孟銜月這群弟子交到了冰塊臉師兄和另一位師兄手上。
兩人手下管着幾百号弟子,累得天天耷拉着一張臉,哪裡還能抽出精力去挨個調查弟子的蹤迹。
孟銜月鑽了個兩人都休息了的空檔,留了張字條就跑下山去。
誰曾想剛下山找了家破草房子準備歇腳,就遇到了倒在血泊裡昏迷不醒的霜影。她傷勢極重,吓得孟銜月連夜騎馬去鎮子裡抓了個出名的大夫來給人看病,又做牛做馬的好生照料了霜影幾日,這才讓她的臉色一日一日的紅潤起來。
孟銜月從前從沒聽說過這樣的事,她還以為這些武林門派都同孟攬星說的那樣,一個老頭掌門病死之前就會将自己心中的掌門最佳人選叫到病床前,握着他的手,鄭重的将掌門之位托付給他,然後才安心駕鶴西去。
她不好意思的撓着頭,餘光偷偷去瞄霜影臉上的三分無奈七分好笑來。
“要是真有這樣簡單就好了。”她的發絲被從那破窗戶湧進來的風吹亂,平白給她添上幾分易碎的感覺來。
“那你的掌門印呢?那些人不是因為這個才追殺你的嗎?”
霜影抿了一口湯藥,酸苦的味道直沖她的鼻腔,她嫌棄的蹙起眉頭。見孟銜月問她,她順勢将那湯碗放到桌上,說道:“他們不曾得知,我隻是奉掌門之名,要将那掌門印好好的交到下一任掌門手裡。”
“我對那掌門之位并無觊觎之心,真正的掌門人選也并非是我,這是掌門早就算出來的結局。”
“眼下,掌門印應當已在天命人手中了。”
她垂下眼,漆黑的湯藥裡,她看到掌門那慈祥的面容。
其實掌門還給她留下了一句話,但是她沒有對孟銜月說出口。
掌門說:“夜深露重,你要走的路又那樣遠,路上千萬小心些,遇到些什麼難處的時候就擡頭看看。”
“彎月和碎星,會為你指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