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内的懸賞令昨日一早就發下去了,以他的脾氣,不可能放過這個好機會!”
“孟銜月是吧?不愧是盟主千金,身手确實不賴。”
淨舌手指勾着劍柄處懸挂的劍穗亂晃,嘴上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不知是滿意還是困倦,他的頭向下點了幾點。
孟銜月喘着粗氣半跪在地上,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口子正滲出鮮血,将布衣染成讓人不舒服的粘稠的紅。
手裡的劍顫動着,孟銜月的眸色愈發加深。單論技法,她的功夫現在并不比淨舌遜色太多。可是若要比較體力,淨舌就遠在她之上了。
霍觀瀾和霜影體力不支的倒在一旁,霜影面色煞白,霍觀瀾臉上淌着汗正低聲問她些什麼,霜影搖搖頭。
孟銜月動了動手腕,她的體力幾乎耗盡了,雙腿沉重的像是灌了幾斤鐵水進去一般,手掌也不受控的顫抖着,引得長刀發出聲聲刀鳴。
她咬着牙想要站起來,淨舌卻閑庭漫步的上前來。見孟銜月仰着頭,一雙眼恨意滿盈的瞪着他,淨舌不爽的啧了一聲,居高臨下的走到她身側。
對着她的脊背就是一腳。
這一腳力道極重,孟銜月聽得到自己身體内部骨頭崩壞發出的悶響。
她抽着冷氣,眼前一瞬間就模糊下去,疼痛自身體内部蔓延而出,迅速拉扯住她的每一寸神經。
“孟姑娘!”霍觀瀾怒吼着,咬緊牙關揮劍沖了上來,卻被淨舌随便一揮手就掀翻出去好幾米。
淨舌左手掏了掏耳朵,翻了個白眼道:“你好吵。”
七零掉落的神智讓孟銜月無暇注意到身邊的情況,她狼狽的趴在地上,隻覺得呼吸都成了一件極困難的事情。
“聽說,你還認識斷妄啊?”淨舌左腳壓在她的背上撚了撚,滿意的看着腳下的布料上綻開一朵血花。
孟銜月的手指甲緊緊的摳進泥土裡,汗珠滴進眼裡令她的眼睛刺痛不已,她冷笑着:“你們白虹的狗算上你,我一共就認得兩條,你猜另一條是誰?”
淨舌不滿的皺起眉,足尖更向下發狠一踩,嘴裡也帶了些咬牙切齒的意味:“這幅死到臨頭還嘴硬的樣子,和那個讨人嫌的斷妄一模一樣。”
他隻忙着抱怨,孟銜月耳尖輕動,聽到了一聲微弱的線繃緊的聲音。
她勾起一個笑容,鮮血在口腔裡的味道并不好受,她咳嗽了兩聲,将脖頸向後仰着,擡眼看向淨舌。
她挑眉:“死到臨頭?那可未必。”
淨舌被她這話弄得一怔愣:“你......”
說時遲那時快,淨舌眸光一閃,隻見一隻冒着黑氣的毒箭自天那頭疾射而來,木箭在空中畫了個漂亮的弧線,目的地正是他的心髒。
他急忙收腳左撲,連着在地上滾了幾個跟頭,身後的地上整整齊齊的跟着一排毒箭。
“跑!”孟銜月拼盡全力朝着霍觀瀾和霜影大喝一聲。
趁着淨舌躲避毒箭的功夫,孟銜月從兜裡摸出一枚乳白色的丹藥來,嘴一張就塞了進去。
那丹藥散發着淡淡的草藥香,入口即化。
幾乎在那一瞬間,孟銜月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她痛苦的蜷起身子,隻覺得渾身的五髒六腑都挪了位置,骨頭好似在被人一節一節的敲斷又重組。
這是重樓那日分别之時給她的,藥谷百裡傳信送來的丹藥。
孟銜月起先還不知道這是什麼,重樓嘿嘿的笑着,語氣有些得意:“你可别小瞧這丹藥,雖說我們藥谷沒法像那些天上神仙一樣,搞出什麼起死回生的丹藥來,但這丹藥可也是個好寶貝呢。”
“凝氣丹,能夠将食用者體内的内力打散再重聚,就算是毫無内功基礎的普通人,也能短時間内提升一大截功力。”
“其他的嘛,”重樓撓了撓臉,“就是重傷下使用效果更佳,不過你要是怕疼,日常服用也是可以的。”
孟銜月在地上痛苦的翻滾起來,衣裳上的血迹新的舊的層層疊在一起,幾乎看不出那衣服的本色了。
霜影撲過來伸手要去扶她,身後那人眯着眼搭着弓,隻冷冷開口道:“站住。”
霜影咬着下唇,确實聽話的不再往前。
淨舌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但每次他才往這頭邁出一步,那箭雨便更急促的落下來,他被困在暴雨中動彈不得,隻得掄起長劍拼命抵擋。
躺在地上痛苦掙紮了許久的孟銜月突然手一垂沒了動靜,霍觀瀾怒吼一聲就要向前撲去,卻被咬着牙的霜影死死的拽住了。
孟銜月躺在那裡,意識在混沌中浮沉。模糊之間,她又聽到了古鐘的聲響,同之前那次一樣綿長悠揚,令人心安。
再睜開眼的時候,她隻覺得渾身都舒爽起來。
她動了動手指,指尖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無形的氣勾住了方寸之外的刀柄。
“成了。”陰影中的男人愉悅的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