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妄第二日果然前來赴約了。
他帶着三七順着玄雲山的石梯拾階而上,先前的血痕早消失的幹幹淨淨,玄雲又恢複成了那個仙風道骨的清高門派。
霜影見他步子穩健的一點一點從她的視野裡出現,不知為何,她卻總覺得這人心情不大好。
“好久不見啊霜影副掌門。”斷妄在她面前幾步的地方站定,抱臂看着她。“别來無恙?”
霜影面上仍舊是寒霜覆蓋着一般,聞言隻是輕垂下眼來朝他行禮,發絲都未嘗一亂。
她開口,語氣淡漠:“若非要事,我也不會匆忙喚長老前來。”
斷妄“噗嗤”一聲笑出來,歪着頭調侃她:“倒是聽不出你是有要事同我商議。”
這兩人加一起得有八百個心眼吧。
三七在一旁默默翻了個白眼,懶得去看這兩人的眼神交鋒,他探出腦袋去張望着,卻沒發現霍觀瀾的身影。
“掌門不在嗎?”他問道。
霜影這才終于記起旁邊還站着個人一般,偏過頭朝他解釋道:“每月十五是玄雲内考核的日子,掌門需到場觀看。”
聽了這話,三七同情中又帶着幾分無趣的撇撇嘴,他口直心快,将手臂勾成枕頭狀墊在腦袋後面,說道:“當你們掌門還真是辛苦。”
“彼此彼此。”霜影這會兒才露出一點禮貌疏離的淺笑來。
她左臂一擡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斷妄和三七便順着她指明的方向往裡走去。
玄雲的地形這兩人還算得上熟稔,三人順着山間幽徑向前走去,一路無話。
直到站到一棟巍峨的建築前,三七才仰頭去讀那張牌匾,興緻高漲的樣子:“曉聲樓?”
“這名字倒是好聽。”他扭頭朝着斷妄看去,聲音裡帶着笑意。
霜影上前幾步不知搗鼓了些什麼東西,隻聽得一聲叩響,她向踏了一步,這扇高兩米五的沉重大門在她面前緩緩打開。
曉聲樓不對外開放,即便是玄雲内部,也隻有掌門及衆長老有次特權。
這還是第一次,曉聲樓迎來了不屬于玄雲的客人。三七一進門内就抻長了脖子到處看,被内部神秘肅穆的裝潢驚的合不攏嘴。
古樸神秘的氣息百年來一直籠罩在這座高樓中,精美而不失威嚴的四方神獸盤于石柱之上,沉默着将冰冷的視線投向每一個來此拜訪的客人。
“你們玄雲還真是暗藏玄機啊。”三七咂咂嘴,腦後的高馬尾一左一右的擺動着,幾乎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霜影臉上露出些許驕傲的神色來,她微微擡頭,朝着二人道:“曉聲樓内有掌門設下的隔音罩,即使是武功再高強的人也無法聽見罩内人的對話。”
“所以,”霜影收斂了笑意,眼神冰冷下來,“斷妄長老是聰明人,應該看出今日我找你來并非閑聊了吧。”
斷妄突然被她點名,敷衍的點點頭,眼珠子四處亂轉,懶洋洋的張嘴道:“什麼事,說吧。”
他這态度實在看不出重視的影子,霜影卻也不在意,自顧自的開口問道:“你是斷妄嗎?”
這莫名其妙的問題讓一旁的三七忍不住扶額,嘀咕道:“這什麼破問題。”
斷妄歪着頭認真的注視着她,奇怪的是,霜影眼中的認真神色不似作假。
她問完這一句後就閉上了嘴,隻是死死的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斷妄冷哼一聲,語氣譏諷:“我不是斷妄,難道你是?”
霜影也不惱,隻是平靜的抛出第二個問題。
“那麼,你是那個曾經與孟攬星纏鬥後雙雙失足墜崖,“她停頓了一下,“的斷妄嗎?”
孟銜月從住處一出來,那隻讨人嫌的狸花貓兒就豎着尾巴朝她撲來。
“黏人精。”她笑着抱起那隻使勁渾身解數在她腿旁打轉的貓兒,嘴上說着嫌棄的話,語氣卻是寵溺萬分的。
她抱着貓兒在院裡四處轉了轉,卻連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空蕩蕩的小院裡,隻有她懷裡這隻貓兒舒服的呼噜聲,孟銜月忍不住開口抱怨道:“說好斷妄一來就來叫我呢?這連個鬼影都沒有。”
無奈的搖了搖頭,她便離了小院四處閑逛着尋覓起了霜影的蹤迹。
玄雲門内很大,她兜兜轉轉間竟然迷了路,走到了一條從未來過的小路上。
這條小路上種着許多她不曾見過的花,一小簇一小簇淡紫色的花細密的擠在一起,像極了灰白畫卷上失手染上的幾滴顔料。
孟銜月一看到花,心情就好了起來。她悠哉的哼着歌順着這條小路漫無目的的往前逛去,時不時還會停下來對着淡黃的花蕊唱幾句走調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