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撥開斷妄,從後面施施然走出來。
身姿修長又貌美的女人一出場就成為了全場的焦點,村民們哪裡見過這樣漂亮的女子,一瞬間眼神就好奇的往她身上瞟去。
領頭的男人也看了一眼,但緊接着他就抿着嘴收回視線,仍然将注意力放在了孟銜月與斷妄身上。
這兩人是這群人裡領頭的,他看得出。
墨引笑着,嘴角的梨渦打出一個小巧的旋兒來,她起擡手,纖細的手指勾翹着,半掩上那副朱紅薄唇。
“大哥大嫂們來勢洶洶的,叫人害怕得很呢。”她眨眨眼,一揚手扯出條帕子來點在眼角,眉間的小痣随着她蹙起的蛾眉若隐若現。
那男人聞言,吊起眼睛粗着嗓子喊叫道:“哼,吓到你們?你們這一夥人又是刀又是劍的,我們哪裡有本事能吓到你們?”
墨引也不惱,水一般的嗓子聽的人不自覺的松懈下來:“那這可就錯怪了我們了,我們不過是學了些三腳貓功夫保命來的。”
“你瞧,哪家惡匪還帶着孩子出來的呀。”她微微側身,将身後把頭埋在三七懷裡的孟逐日輕輕拽出來。
三七本不想讓孩子看到這劍拔弩張的場面,出手不悅的想攔一下,卻被墨引淩厲的眼刀逼得讪讪收回手去。
墨引将小崽子護在懷裡,面上笑着:“北方那邊不太平,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往我娘家逃難來的。這一路上提心吊膽的,實在是口渴難耐,這才叨擾你們來了。”
“在這,先給各位賠個不是了。”墨引欠了欠身子,身後幾人也連忙照做。
他們幾人都是北方的,舊時南唐方言灌進耳朵裡同異邦語沒什麼區别。
隻是也能明顯看出,墨引說了些什麼後,那群人面色稍霁。
為首的男人臉色也緩和下來:“你會講這邊的土話?”
墨引點點頭:“我阿娘是南唐時去往北方的,因此我聽着各位口音倒也親切。”
身後有村民聞言撓了撓頭,嘿嘿的笑着朝領頭的男人講:“祁大哥,莫我們錯怪她們了吧,這姑娘的土話講的好生地道呢。”
那男人的警惕心顯然比這一群松懈下來的村民強很多,他又瞥了一眼墨引衆人,偏頭過去低聲吩咐了些什麼。
不出一會兒,有村民端着幾碗水來到家人面前。
“喝。”那男人的北方官話很蹩腳,夾雜着濃重的口音。
墨引到了謝,先拿起一碗來舉在身前細細的聞過,然後趁人不注意的功夫從袖子裡勾出一根銀針蘸了些水。
見她遲遲不喝,男人擰起眉頭:“怎得不喝,這水裡沒下毒,都是我們井裡的水。”
男人的語氣不耐起來,墨引袖子一揮若無其事的收起銀針,這才将那一碗遞給懷裡的孟逐日。
“喝吧,小耗子。”她輕聲道。
孟逐日接過碗便大口喝起水來,男人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發問道:“這孩子這樣瘦小,你們......”
“這孩子命苦喲,”墨引輕輕撫摸着他如今整潔的發頂,微微笑着,“一個人住在一個破廟裡,靠着過路人給飯才活到這麼大。”
孟逐日聽不懂墨引他們的對話,隻眨巴着眼睛看着中年男人。
好一會兒,男人的眼神終于軟化下來。
身後頭發花白的村長敲了幾下他的脊背,小聲道:“叫他們進屋坐坐吧,晌午的日頭毒,别曬着孩子了。”
“可是......”
村長搖搖頭,止住了男人的疑慮。
“他們同那些賊寇不一樣。”
算起來,這還是孟銜月第一次踏進南方的地界裡。
不算大的村子後面就是一條小河,河邊的石頭裡長着些青苔,滑溜溜的,婦女們去洗衣服時都會特意避開那些圓滑的石頭,抱着籃子小心的走上一塊還算平坦的河灘。
孟銜月一夥人的到來引得她們也好奇的聚集在村長家門口,竊竊私語着,不安又好奇的投來一個又一個打量的目光。
三七将孟逐日攬在身前,擋住那些或探究或心疼的目光。
墨引坐在靠近村民的位置,她柔聲問道:“村長,村子可是有什麼事情了?我瞧着大家好像不大歡迎外鄉人呀。”
“這......”
村長有些犯難的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權衡半天才開口道:“告訴你也無妨,自打這新皇帝上台之後,不曉得怎麼回事,這一片的山匪突然就多起來了。”
“這幾年來附近的村落都因為難以忍受一次次的搶劫而搬遷,可是我們村的男人大多死在了之前的征戰之中。”
“那些窮兇極惡之徒殺人不眨眼,我們這群老弱婦孺跑也跑不遠,于是隻得同他們商量着,每個月按時交錢交糧,這才保下了這一村老小的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