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攤的第一天簡直一團糟。

我和俞豔蹲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擺弄着鐵架子，急的額頭上都是汗珠，金屬杆在我們手中像是有自己的想法，怎麼也對接不上。

俞豔的劉海被汗水打濕，黏在通紅的臉頰上，她煩躁地甩了甩頭：“這破架子怎麼這麼難搞！”

兩個小時過去了，我們的攤位還是一片狼藉。旁邊賣飾品的一對年輕夫妻看不下去了，她丈夫走過來蹲下身：“我來幫你們吧。”他的動作幹淨利落，不到十分鐘就搭好了整個架子，邊幫忙邊告訴我該如何将它搭好。

俞豔用手肘捅了捅我，壓低聲音說：“看見沒？這就是有男人的好處，你要不找個男朋友吧，天天自己動手，多累人。”

為了擺夜市就找個男朋友，我覺得沒必要，而且我也極不願意麻煩别人，況且我力氣大，男人能幹的，我也能幹！

第一晚的生意慘淡得讓人心慌，夜市的人流如潮水般湧過，卻很少有人在我的攤前駐足，直到收攤，隻賣出了三件衣服，淩晨兩點多，我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家，洗漱後，就直接癱在了床上。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漸漸摸到了門道，架子的組裝從最初的兩小時縮短到現在的二十分鐘，收攤時也不再手忙腳亂。客流量慢慢多了起來，雖然每天都很累，但看着漸漸鼓起來的錢包，心裡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滿足感。

日子每天都過的很充實，白天上班，午休時趕去市場進貨，下班後連飯都顧不上吃就要直奔夜市。

俞豔隔三差五就來看我，她總是倚在攤位邊，皺着眉頭看我忙前忙後：“你可真能吃苦。”她遞給我一瓶冰水，“你要有忙不過來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我過來幫你。”

我點頭：“好。”

我的攤位規模不大，平時一個人照看完全沒問題，隻是有時一下來三四個顧客時，試衣間就會有些緊張，試衣間是用布簾簡單隔出來的單人間，每次隻能接待一位顧客試衣。

還有就是廁所離我較遠，每次去廁所時都要對面的姐姐幫我看一會，後來為了避免麻煩，我從下午開始索性就不喝水了。

一個周五的傍晚，我剛把衣服挂好，就看見俞豔踩着高跟鞋走了過來。她化着精緻的妝，穿着白色的短裙，看起來心情不錯。

“今天怎麼有空？“我一邊整理衣架一邊問，“包思齊待會不就來了嗎？”難不成這個星期不來了？

俞豔擺擺手，嘴角揚起俏皮的弧度：“他還沒到呢，我跟他說了，讓他直接來這兒接我。”她湊近我，身上飄來淡淡的香水味，“等你收攤，我們一起去吃夜宵。”

我搖搖頭，繼續埋頭整理衣服：“你們去吧，今天放假人多，收完攤估計要很晚了，我就不去了。”

“去嘛。”俞豔拽着我的胳膊搖晃，“都好久沒聚了，正好今天我們喝點。”

“我真不去了，收完攤我就回家洗洗睡了，明天我還得上班，如果去吃夜宵，吃完回去得三四點了，太晚了。”我拿過凳子擦了擦讓俞豔坐，“等下次有空，我請你們。”

俞豔翻了個白眼：“你一天比一天忙，啥時候有空啊！”她誇張地比劃着，“人家下雨天都知道休息，你倒好，天上下刀子都要出攤。”

我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哪有那麼誇張。下小雨也有客人，而且攤位費一天兩百多呢，不出攤不就虧了？”

“你呀，掉錢眼裡了。”俞豔戳了戳我的額頭，“年紀輕輕的，該享受生活才對。”

“有錢才能享受生活，沒錢享受啥，所以我得努力掙錢啊！”

俞豔正想反駁，包思齊的電話打了過來，她接起電話，眼睛突然一亮：“你到啦？”她瞥了眼我狼吞虎咽吃法式小面包的樣子，對着電話說：“過來的時候買點飯，趙錦還沒吃晚飯呢。”

“不用，我剛吃了好幾個小面包了，而且前面有賣飯的……”我嘴巴裡的面包還未全部咽下去。

“要的要的，這裡的盒飯我上次吃過一次難吃死了，土豆絲裡還有頭發。”

挂掉電話，俞豔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包思齊說他和邵景周在一起，待會一起來。”

“邵景周？”我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他來幹嘛？來買衣服嗎？”

俞豔摸了摸旁邊挂起來的裙子，“你這是女裝，他買去也穿不了啊。”

我挑了挑眉：“他穿不了，可以送人啊，送姐姐送妹妹，送媽媽送婆婆，送老婆送女朋友…..”

俞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指着一件性感的吊帶裙：“這件媽媽穿是不是有點太性感了？媽媽穿了，爸爸也不會同意的啊！”

我們兩個哈哈大笑，閑聊了一會，兩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攤位前。邵景周手裡拎着一個保溫袋，他走進來，彎腰把袋子放在凳子上，打開袋子，取出飯菜，打開蓋子，香氣立刻彌漫開來。

三個菜一個湯一份米飯，是我們聚會時常去吃的一家川菜，他家的菜很辣，很适合我的口味，我看了一眼，發現三個菜都是我愛吃的。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邵景周将一次性的筷子遞給我。

我接過筷子，看着那一人份的米飯愣住了：“你們不吃嗎？”

“我吃過了。”邵景周說着，轉頭去看旁邊膩歪的兩個人。

俞豔拉着包思齊的胳膊晃了晃：“我們也不吃，待會要去吃大餐，你快吃吧。”

“這麼多我哪吃得完。”我為難地看着三個菜一個湯，“一起吃點吧，别浪費了。”

我拿起剩下的筷子分别遞給他們，“先吃一點，不耽誤你們吃大餐。”

我們四個人蹲在最裡面，圍着那個長凳子吃了起來。俞豔一邊吃一邊感慨：“以前覺得開網店累，現在看你這樣，我才知道我可太輕松了。”她嚼着嘴巴裡的東西，“累就不說了，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這錢真不是一般人能賺的。”

包思齊将剝好的蝦遞到俞豔嘴邊，笑着說：“還記得你當初說想擺夜市嗎？”

俞豔連連擺手：“幸虧沒來！你們不知道，趙錦第一天擺攤時，我倆多狼狽，光搭個架子就折騰了兩小時，最後還是隔壁幫忙搭好的。”她看了看包思齊，“我一個人更不行了，這麼多東西，我可搞不定。”

我忍不住插話：“第一次沒經驗，現在熟練多了，二十分鐘就能搞定。”

邵景周側頭打量着攤位，問道：“這些每天都要重新搭嗎？”

“不然呢？”俞豔翻了個白眼，“你以為它有腿啊！”

包思齊環顧四周，驚訝地看着我：“趙錦，沒想到你說話溫溫柔柔的，力氣倒不小啊，這頂棚得爬上去才能搭好吧？”

我扒了口飯，解釋道：“不用，踩凳子就行，然後用杆子把它撐開。”說着指了指旁邊的工具，“平時其實不用搭頂棚也可以，這兩天預報有雨才搭的。”

包思齊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邵景周突然開口：“以後需要出力氣的活，随時可以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