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野農夫。”不遠處,一個頭戴金冠面如白玉的男修嗤笑道。
和他同坐的另一人附和道:“如今玄玑劍宗是什麼人都收,這般沒見過世面的也能登上仙門,真好笑。”
“金如戈,你有毛病吧?”相尹修為突破,除了嗓門比原先大,聽力也顯著提升。他知道這金小公子向來喜歡陰陽怪氣,可自己方才又沒招惹他,莫非……
他腦中轉念,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嫉妒我境界突破是不是?築基小初階?”
金如戈翻了個白眼,不搭他的話。剛才搭腔的人卻不依不饒:“少自作多情,禦獸宗二公子什麼沒見過,會嫉妒你?”
相尹也毫不退讓:“春永,你是在家幫禦獸宗看馬棚看出條件反射了吧,什麼馬屁都能順手拍上?”
“你!”春永出身南州一個小的修仙家族,依附于南州最大宗門禦獸宗沒什麼奇怪的,況且他家駐地的确有禦獸宗圈來豢養靈獸的山林。但相尹諷刺他家是“看馬奴才”,實在令他惱火又不知如何反駁。
默默往旁邊挪了半個座位,以免被卷入戰場的雲斐豎着耳朵聽了一會兒,忽然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禦獸宗,姓金的公子。
……不會吧,師姐。
他心裡暗暗松了一口氣,還好把金寶放進靈獸籠裡沒帶到課堂上來。萬一被金無匹的弟弟抓個現行,他和師姐還怎麼在玄玑劍宗混下去啊!
金如戈對相尹那個“拍馬屁”的比喻也有些愠怒,春永拍馬屁,那自己是什麼?
他将視線移回來,冷冷地盯着相尹:“區區築基,如此猖狂,和鄉野農夫又有何異?”
相尹聽着這一口一個“鄉野農夫”,忽然覺得耳熟,埋在他本就不大的腦仁裡的一段記憶浮上水面。
“不是嫉妒?你不會還在記恨我吃了你的零食吧……”
剛進宗門時,相尹和金如戈暫居在同一間臨時士舍内。有一日他見桌上有一盤精美的點心,以為是那内向的金公子在隐晦地向自己示好,便欣然坐在桌邊吧唧吧唧地吃了個幹淨。
他當然也不會白占便宜,吃了别人的高級點心,他打算從自己行囊中拿些農家特産出來回饋。金公子看起來是個養尊處優的,一定沒嘗過他親自曬的純天然果幹。于是相尹正在行囊中翻找着,就聽見身後傳來推門聲,緊跟着是金如戈倒吸涼氣的聲音。
之後發生了什麼?總之就是金如戈劈頭蓋臉地說了自己一頓,然後氣呼呼地摔門走了……
見金如戈的臉色越來越黑,相尹心下了然,還真讓他猜中了。他挑眉道:“不會吧,都多久的事了。一盤點心而已……”
但總歸是他不問自取,确實理虧,于是相尹先服軟道:“不行這樣,待下月發的靈石到了,我賠你便是!畢竟你也聽見了,我現在可是築基高階了,能比你多拿上那麼一點,哈哈。”
玄機劍宗每月會定期給弟子發放生活津貼,依照弟子修為由低到高分配靈石。
看着金如戈越來越黑的臉,雲斐不禁感歎相尹的情商:大哥你這是道歉呢還是在挑釁呢?
他在桌下輕拉相尹的衣衫,然而此人正在興頭上,根本攔不住。隻見相尹頭都沒回,伸手揮開雲斐勸阻的小手,大言不慚道:“知道你們禦獸宗有錢,但一盤點心能有多貴?一月的靈石不夠,我今年的錢都歸你管還不行?”
雲斐:……
你就作吧!
木心撐着下巴在一旁看戲,見狀飛給雲斐一個眼色,将雲斐拉到自己身邊同坐,還遞給他一包瓜子。
金如戈就聽見他在那兒錢錢錢,那兩片上下動個不停的嘴唇裡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在神經上蹦跶。終于,這個高貴優雅的少爺面皮上再也繃不住,他表情有些崩壞的猙獰:“天級犬系靈獸的精制肉糧,憑你也賠得起?!那是我大哥托人寄給閃電的!”
閃電是金如戈的随身靈寵,一條威猛彪悍的靈犬。
“啥?!”相尹聞言如遭雷劈,“你給我吃狗糧??太過分了吧金如戈!”
金如戈額角一跳:“我給你吃?”
“嘔——嘔——”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相尹想到自己吃了整整一盤狗糧,還吃得那麼香,仍不禁胃裡一陣惡寒,當即埋下頭幹嘔起來。
他恨不得用紫蘭芥漱口。
吧唧吧唧,木心嗑着瓜子,笑出了聲:“讓你嘴饞。”
呸呸,雲斐吐出瓜子皮,附和地點頭:“就是。”
他們吵得投入,絲毫沒注意到此刻教室内所有人都停止了交流。嗑瓜子的嗑瓜子,講述前情的互相交頭接耳,都幸災樂禍地笑相尹。
“你們笑什麼!”相尹猛地擡起頭,環顧四周。
金如戈也冷笑:“閃電是天級犬系靈寵中血統最純粹的,你僥幸和他同進一份靈食,算你高攀。”
他這一句更是徹底地激怒了相尹,隻見相尹青筋暴起,怒吼道:“你看不起誰!小爺就算當狗也一定是最厲害的,還有什麼狗糧不讓吃,啊?!!”
雲斐:……師兄,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呢?
果然,相尹這句狠話剛一撂下,教室裡就爆發出一陣炸了鍋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木心捂着肚子拍桌。
“相尹,你厲害,你是最棒的狗狗行了吧?哈哈哈哈!”這是先前在食堂和相尹同坐的另一名男修。
相尹:“……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能不能别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