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斐盯着他,嘴唇微動:十二,二三。
他沒有出聲,隻是一點小動作,應當不會被文九師兄抓到吧?
春永雖不擅長算術,也不是什麼傻子。得到雲斐隔空遞來的小抄後,眼中僅閃過一絲震驚,便迅速高聲答:“蛋雞二十三,白兔十二!”
“啥?”文九壓根沒想到春永能答上來,緊急心算一下,不得不點點頭,“行吧。”
以春永腳下的星點為中心,四周又熄滅幾束業火,亮起幾枚星。
這下他猶豫片刻,才選了其中一點,站了上去。
“找不到北極星所在點位,依然不算破陣。”文九好意提醒,又話鋒一轉,“不過,星宿推演多無聊,要不你試試強行破陣?”
他語氣中藏着興奮的期待。
春永搖搖頭,他對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我怎麼鬥得過暮沉師兄。”
“唉。”文九歎了口氣,“既然如此,第三問。”
他唇角含笑,眼神卻變得鋒利:“受人驅使,為奴為仆,你可甘願?”
春永:……
四周頓時一片嘩然。
剛才還興緻勃勃地讨論調笑的人,紛紛都變了臉色。誰都聽得出,這一問暗指的是什麼人、什麼事。
“文師兄,你這樣說是不是過火了?”相尹皺着眉。
“是嗎?我以為你向來不喜歡他們。”
相尹還欲再辯,卻被金如戈一聲冷笑打斷。
“南州禦獸宗,隻豢養靈獸,從不養家奴。”
文九看熱鬧不嫌事大:“喲?人家還不認你。快回答,你可甘願?!”
他步步緊逼,臉上也收了笑意,不從春永嘴裡撬出答案來不會善罷甘休。
這是在幹嘛啊!
春永得罪他了?他倆有仇?
雲斐腳趾都摳麻了,他對這個愛給人喝苦湯的師兄印象瞬間不好了。
嗯?苦湯?
視線漂移過去……
這樣難堪,春永還不如喝一碗紫蘭芥算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那個站在陣中的瘦小身影擡起一直垂着的頭,輕聲開口。
“不願。”
嗖嗖嗖——
全體觀衆目光如劍,齊齊指向金如戈。
金如戈哼了一聲。
春永說完這兩個字,整個人反而比先前冷靜多了。他踏上新的一點星斑:“繼續吧,文師兄。”
“有骨氣!”文九哈哈一笑,又改了主意,“我念在你如此誠實,給你個機會,你下去,換你身後之人上來繼續破陣。”
“來就來!”金如戈快壓不住火了。
“不用,你别來!”春永也大聲吼他。
看來這兩人是犟上了。
文九卻不理會他們的争執結果,兀自将百煉問心陣打開一個缺口,正好夠一人入陣的通道筆直地迎向金如戈。
“哼。”金如戈擡腳便跨了進去。
咻——
春永擡手便是一道破風訣,想将人推出陣外,卻被金如戈一面避風罩給擋了回去。
“你!”春永急眼了,腳下輕點,踩着先前三問已熄滅的點位逼近金如戈。
兩人便你一拳我一腳地在百煉問心陣中過起招來。
雲斐看傻了,這都啥和啥啊,你們修仙界的學生也這麼沖動的?他從暮沉身後探個腦袋出來,悄悄打量文九。
果然,這個人看得正起勁呢!
什麼陣法課,獎勵懲罰,繞這一大圈,其實這才是你真正想看的吧?什麼惡趣味啊……
陣中二人打得愈來愈激烈,拉扯中,春永的衣角不小心觸碰到一縷的焚魂業火,隻見金如戈身法如電,迅速地劈手一斬!
手刀破空,猶如一把利刃,将那被火舌舔上的衣物整齊切下。
然而,百煉問心陣已被外力幹擾,那火舌僅僅縮回去一刹,就驟然暴起。
轟的一聲,室内被爆燃的焚魂業火染得通紅一片。所有星點都變得黯淡,在場之人無不退後幾步,汗毛倒立。像飓風般卷起的烈焰中,金如戈和春永的身影被瞬間吞沒。
雲斐倒吸一口涼氣,吓得不自覺抓住暮沉的手。
他手上用的勁很大,暮沉不得不微動指尖,輕輕劃過雲斐掌心。
雲斐正為他這不知安撫還是暗示的小動作愣神,那邊的焚魂業火卻突然洩了氣,由濃烈的紅漸漸轉淡,變成幽幽的藍,然後,徹底熄滅了。
面面相觑的弟子們:……
“好!不愧是暮沉師兄!”相尹第一個反應過來,拍着桌子激動叫好。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一時間仰慕贊歎的聲音不絕于耳。
“哇,我還以為他們兩個真被焚魂業火吞進去了,吓得一抖。”
“焚魂業火本就獨步天下,霸道無比,暮沉師兄這一手能收能放,更是聞所未聞!你說,這也是仙尊教的麼?”
“廢話,不是仙尊教的你教的?”
文九拍拍手,不複剛才緊緊相逼的惡劣态度,神情如春風般和煦:“好了,你們二人坐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