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長老剛落座就被抽到，她也不惱，優雅起身對身旁的臨淵一笑：“借過。”

路過暮沉時還低聲說了一句：“打完這場就收工，唉，真無聊。”

台下的人自然聽不見天心長老說了什麼，也看不清暮沉師兄表情上極其細微的變化，雲斐卻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常。

暮沉的嘴角是不是向下撇了一點？？

一陣清風拂過，天心長老從高台上飛身而下，飄然落在演武台上。

她手上拿的正是帶進千機迷陣中的那柄桃木劍，雲斐清晰地看見台上的那位師兄目光落在桃木劍上時呼吸都停滞了一秒。若是從他身後的角度看，便會連他屁股無意識地夾緊的動作也能一清二楚地捕捉到。

“看仔細了！”

天心長老無意拖延時間，潇灑地舉起劍起了個勢，台下弟子都能認出，她使的是玄玑劍宗入門必修的初階劍法——

劍試名為考核，也同時兼具教學和示範作用。像長老這樣的人物，不是忙着閉關便是下山雲遊曆練，尋常弟子能親眼看見他們出手的機會一年也遇不上幾次。

衆人紛紛睜大了眼，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台上火光一閃，緊跟着就是一聲巨大的爆炸，參試的那名倒黴弟子團成一個球，被天心長老一劍掃到數米高，在硝煙火光中以一個完美的抛物線落在沙坑中。

此乃炎火劍法中的第一招，講究的便是剛猛，殺傷力極大，意在給敵人一個下馬威。

旁邊維護秩序的弟子上前查看，隻見那弟子急促地喘着氣，兩隻眼睛發着抖聚不了焦，最終還是支撐不住一個白眼翻過去，徹底暈死。

天心長老收了劍勢，吹熄桃木劍上的火星，嫌棄道：“功夫未到家，也想下山？不合格。”

她殘酷宣告了這名弟子本輪劍試的失敗，翩然離去，好整以暇地坐回高台上。

臨淵在一旁小聲道：“你下手能不能輕點？”

天心白了他一眼：“我不揍你不揍，日後下山給别人揍？玄玑劍宗丢不起這個臉。”

衆弟子嘩然，紛紛慌亂地交頭接耳。

有人感同身受：“第一個就不合格，怎麼辦，我好害怕！”

有人心有餘悸：“沒想到天心長老下手如此狠辣，還好我沒撞在她手上……”

還有人摩拳擦掌，更來勁了。

相尹見了他人的失敗，隻會聯想到自己的成功，興奮道：“怎麼還不輪到我，太慢了吧！”

說什麼來什麼，下一個抽簽上台的人如相尹所願，正是他。相尹一手抽出自己的佩劍，另一手從木心的劍鞘中順手一拔，手持兩把劍腳下一躍，咚地一聲落在演武台上。

他這一手根本沒提前通知，木心愕然道：“相尹，你個大傻子，偷我劍幹什麼？！”

相尹對着高台上一揚下巴，道：“暮沉師兄，請賜教！”

雲斐坐直了身，順着衆人的視線一起看向高台上方。暮沉手邊連桃木劍也沒有一把，他依舊是穿着玄黑色的修身箭袖武士服，顯得幹練利落，渾身上下挑不出一點多餘的點綴。

他空手而來，相尹卻拿着兩柄劍，有好事者已經在台下起哄：“相尹，暮沉師兄劍都不用，你卻帶兩把，也太賴皮了吧！”

“是啊是啊，你要是有脾氣就也把劍扔了，哈哈哈！”

相尹回身笑罵：“閉嘴，休想坑我！”

插科打诨幾句，暮沉已經從高台上飛身而至，落在相尹面前。

相尹象征性地問了一句：“暮沉師兄，您确定不用劍？桃木的也行，我皮糙肉厚受得住。”

暮沉沒有搭茬，從腰帶中取出一根柔軟的長條物件，道：“開始吧。”

“大師兄拿的是什麼，綠油油的，誰眼神好幫我看看？”台下有弟子好奇問道。

另一人伸長脖子仔細看了一眼，道：“好像是……樹枝？”

“樹枝？這也行嗎？那不得兩下子就被相尹的劍砍斷了，暮沉師兄是不是太大意了啊……”

暮沉上了台，本來乖乖坐着的弟子們都按捺不住往前湊，想看得更清楚一些。雲斐擠在人堆裡，踮着腳往台上一瞧——

什麼樹枝啊，分明是一根纖細柔軟有彈性的柳條！

一看就是今早從四季柳上折的，上邊的綠葉還鮮嫩着呢。

雲斐驚訝中又有些無語，不明真相者看見這一幕，一定會心中腹诽暮沉愛裝，拿着個破柳條對陣兩柄重劍，看不起誰呢。

唯有雲斐心知肚明，這家夥就是懶得準備，出門前随手一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