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嘶啞着喉嚨,緩緩道:“我尾随你?禁林之中的另一人,你是半點都不提啊。”
雲斐不妙的預感成真,他餘光瞄到方長老瞬間掃過來的眼神,頭都不敢偏一下,生怕和方長老對視上了。
“回答。”暮沉催動靈力,符紙與百煉問心陣中的焚魂業火瞬間釋放更大的威壓,将昊天整個人逼得服帖地趴在地上。
昊天卻仍死盯着雲斐,“你有今日,是不是該感激我?”
他言語之間充滿暗示與威脅,大有要當場揭穿雲斐合歡宗弟子的身份,再扯一些雲斐與暮沉關系不清不楚多半有私情之類的鬼話來把暮沉也攀扯進去的意思。
“咳咳!”雲斐連忙大聲地咳嗽起來,厲聲道,“現在是我們給你機會交代你的問題,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暮沉見昊天仍在頑抗,便不再留手,眼中寒光一閃,焚魂業火立時從交錯相連的火線中聚集成一個龐然大物,猶如雄獅怒吼,向昊天撲過去。
“啊!!!”昊天短促地嚎叫一聲,整個人都被焚魂業火的烈焰包裹。但他也僅能發出這一聲哀嚎了,之後便像個苟延殘喘的老人,隻能聽見影影綽綽的火光中傳來一陣一陣的如同漏了氣的破風箱般的喘息。
暮沉:“回答。”
昊天即便再瘋狂也不是鋼筋鐵骨,在焚魂業火的灼燒之下隐藏在幽暗深處的靈魂都震顫着,隐隐有崩潰之勢。
“我說,我說……”他變了調子的聲音從焚魂業火的包圍中傳出來,“我知你去禁林是為找祭酆古劍,我便想趁機奪劍。”
“放肆!”方長老目眦欲裂,“奪劍?你是想殺人!”
祭酆古劍乃暮沉的本命劍,且已産生劍靈,此生此世都不會另認他人為主。昊天想要奪劍,隻有殺了暮沉,取而代之這一條路。
昊天答了第一問,焚魂業火漸漸褪去,他得以喘息,勉力撐起身子,“不錯,我是想殺人奪劍,這又有何不可?”
“憑什麼他生來便有名劍祭酆作為本命劍,而我生來什麼都沒有。殺人奪寶,在這你争我搶的世界本就是人之常情,不過我一朝不慎,失手罷了!”
雲斐聽他張口便是“憑什麼”,心情複雜地搖搖頭。
這昊天已經完全被嫉妒心沖昏了頭腦,先前在劍試現場就對雲斐發出一連串憑什麼的質問,彼時雲斐不過是在衆人面前小小現了一把眼,又順勢突破築基罷了。
這樣微小的成就根本撼動不了昊天半分,他卻仍舊心胸狹窄地記恨雲斐踩着自己往上爬,又眼紅雲斐小小年紀便有此機緣,心底陰暗地想下去便是忌憚假以時日,雲斐定然會遠遠超過他去。
所以,他才會喪心病狂地在雲斐突破的最後關頭出手,想要将這年輕人扼殺在修行萌芽階段。
這樣一個人,與暮沉朝夕相處十年有餘,眼睜睜看着對方還是個嬰孩時就能拜入隐泉仙尊座下,長成少年模樣時天賦就按捺不住地散發光芒,剛剛成年,就已經是玄玑劍宗名副其實的大師兄了。
怎能不讓他眼紅嫉恨到撕心裂肺?
方長老素日裡對昊天沉穩妥當的性情很是欣賞,突逢巨變,本就已經大受打擊,又聽見昊天不要命般地将内心那些晦暗潮濕的陰毒想法吐了個幹淨,竟一時失語了。
良久,他吐出一口氣,恨鐵不成鋼道:“修行之道于大多數人都是坎坷,但隻要刻苦用功,未必沒有光明前途。玄玑劍宗劍谷珍藏中,未必就沒有你的本命劍,隻要修為到家……”
“可那些都不是祭酆!!”昊天怒吼着打斷了方亞沖。
“第二問,百煉問心陣,你是如何動的手腳?”暮沉沒耐心再聽昊天剖析内心了,他甚至懷疑再讓昊天說下去反而是一種獎勵。
他問的是陣法課中,雲斐在相尹所布的百煉問心陣中遭遇的異常現象。明明雲斐還未開口回答,卻被相尹的靈火術所傷。
當時暮沉便懷疑是昊天在接近雲斐與相尹時,暗中搞的鬼,隻是沒有證據,無法确認。今日昊天再次對雲斐出手,他便更确信百煉問心陣的異常絕非偶然。
昊天被焚魂業火燎得血肉模糊的後背灼燒感剛褪去幾分,傷疤還沒好就忘了痛,聞言扭曲地笑了笑,挑釁道:“怎麼?急着為他讨回公道?”
“回答!”暮沉左手一捏,符紙燃燒殆盡,一撮細灰落在掌心。灰燼之上,焚魂業火轉為幽藍,宛如地獄鬼火。
昊天慘叫一聲,立刻被這鬼火拖入無間地獄。
“玄陰詭陣!是從玄陰詭陣中習得——”
方長老聞言臉色一變,昊天口中所述《玄陰詭陣》乃是玄玑劍宗上古時期一名叛出宗門的邪修所著,絕對是禁書中的禁書,一直被封存在劍心獄頂層,昊天是如何得到的?
“暮沉,第三問便問這玄陰詭陣!”方長老厲聲道。
收回焚魂業火,暮沉還未來得及開口,隻見陣中的昊天翻着白眼,口中源源不斷地向外湧着黑血——
“我,我……”昊天極力想說什麼,卻難以清晰地發出任何一個音節。下一秒,雲斐被眼前發生的一幕驚得頭皮都快炸開!
自昊天口中噴湧而出的,除了散發着惡臭的黏稠血液外,竟赫然鑽出幾條通體黑色,拇指粗細的蠕蟲來!
“鬼蜮蟲!退後!”文九眼尖,第一個認出這蠕蟲的真實身份,詫異地叫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