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亞沖用劍把昊天暈死的身體一挑，翻到正面，劍尖指着咽喉處，沉聲道：“死不足惜。”

“慢着！”暮沉卻出言制止了他，“方長老，能否将此人交給我處理。”

盡管昊天已經完全暈死過去，方亞沖仍戒備地檢查後才收劍，回身看向暮沉，不解道：“為何？此等小人依照門規，應立刻處決。”

“此人身上蹊跷頗多，可将其投入劍心獄，查明後再行處置。”暮沉道。

文九向前一步，贊同暮沉的說法：“弟子近日所見，昊天行為的确反常，請長老暫緩執法。”

方亞沖略一思索，點頭應道：“也好。來人，将昊天押入劍心獄！”

劍心獄，禁閉室中。

這是玄玑劍宗關押違反門規或犯下重罪弟子的監禁室，室内四面牆上繪制了嚴密的符紋，與貼在昊天胸口、四肢處的封印符共同組成鎖靈陣。在這鎖靈陣中，昊天的行動和靈力運轉都會受到嚴格的控制。

“你們，要殺便殺。”昊天從昏迷中醒來，眼神怨毒地看着不遠處站着的幾人，“對付我這小小金丹，何需如此大費周章？”

暮沉站得最近，“你該感到慶幸，這雙眼還有機會睜開，這張嘴……還能說出話來。”

暗室中燭影晃動，暮沉的神情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中看不清晰，昊天卻本能地嗅出一絲危險。

“你什麼意思？”昊天的聲線不受控制地顫抖着。

“意思就是，”暮沉左手緩緩舉起一張符紙，“有幾件事，我想聽聽你的解釋。”

昊天心中大呼不妙，卻受困于鎖靈陣動彈不得。雲斐站在暮沉身後，總算從昊天持續癫狂的神态中看出了恐懼的色彩。

“你……你要幹什麼！長老救我！”昊天掙紮着，朝向方亞沖所在的位置，“暮沉他不是執法長老，不能對我動用私刑！”

方亞沖深深地看了這個癱軟在地上的人一眼，眉眼陰沉地下壓着，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終究是不想再對昊天多說一句話。

“這時候知道叫救命了？長老對你寄予厚望，而你又幹了什麼。”文九冷冷地開口。

“我……我……”昊天臉色煞白地盯着暮沉的動作，汗如雨下。

不等昊天“我”出個所以然來，暮沉手中的符紙倏地爆燃起來。同一瞬間，昊天四周的一片空地被數道焚魂業火組成的火線割據，烈焰炙心，昊天隻覺腹内肝膽俱裂，方才是被鎖靈陣困住動彈不得，現下卻是全然被暮沉的威壓震懾得失去了一切抵抗能力。

在暮沉的百煉問心陣中，他像待宰的羔羊，隻有瑟瑟發抖的份兒。

“心火淬魂，問爾真心。”

暮沉口中每吐出一個字，昊天便顫抖一下。雲斐在陣法課上見過一次暮沉布這百煉問心陣，當時就已震撼至極，今日再見，方知暮沉在陣法課上應是為了照顧初階弟子有限的理解能力，完全是收着勁兒的。

這次布陣，無論從速度、威力還是焚魂業火與暮沉修為的雙重巨壓的角度來看，都襯托得陣法課上那次百煉問心陣純粹是小兒科。

若是相尹看見這一幕，不知得如何激動地犯癡呢……

“你猜，這次的焚魂業火，我是否動了真格？”暮沉目光中透着刺骨的冰冷，一字一句地說道。

焚魂業火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昊天吞噬進去，他瞳孔中倒映着預示着死亡的火焰，反而不再抖如篩糠，而是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

他低埋着頭，整張臉隐藏在黑暗中。

文九看着昊天，微微蹙起眉。

“第一問，禁林中尾随我，意欲何為？”

先前在極端的憤怒中都能保持着一言不發的方長老聞言，詫異道：“你去了禁林？”

雲斐從方長老的表情中讀出了他沒說出口的疑問，除了對暮沉自曝的違反門規行為的怒氣外，還有一絲震驚。禁林之中那大片的破壞痕迹，竟然是暮沉所為。他作為宗門的執法長老，平日裡确實對門内弟子的修煉進展疏于關心了。

“你……”方長老欲言又止，不知是該先問責暮沉擅闖禁林，還是先了解暮沉的修為狀況。

雲斐向前一步，搶話道：“方長老，眼下還是昊天的事要緊。”

聽見雲斐的聲音，昊天蓦地擡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緊盯着雲斐，半晌，扯起嘴角露出個惡劣的笑。

“暮沉，你的确是有私心啊……”

他身在百煉問心陣中，卻置執符者的提問不顧，全然不畏懼焚魂業火的樣子，與先前驚懼萬分險些崩潰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哈哈哈……”昊天竟然還笑得出來，“我原以為除了修煉，萬事都入不了您的法眼，沒想到竟是這樣！”

他艱難地在陣中直起身子，直勾勾地望向雲斐，那目光讓雲斐内心升起惡寒，不舒服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