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雲斐一時驚得說不出話,就連暮沉也有些訝異地偏過頭看了木心一眼。
木心坦率地接住這個視線,“我自知修為粗淺,但眼見有人行如此卑鄙險惡之事,若是袖手旁觀隻圖自保,豈不枉費修行一場?那人若要抓我,就來吧,且看他能不能從我這兒撈着好。”
“說得好!”相尹突然大喊一聲,巨掌拍在木心背後,把她拍得上身陡然傾斜了一下,“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木心:“……誰跟你是兄弟啊?”
“你放心,有我們幾個在,定然不會讓你被人擄走的。”相尹總是有這種與生俱來的自信。
木心卻搖了搖頭,道:“恰恰相反,我希望你們都不要出現在明處。”
金如戈聽出木心的言外之意,略一沉吟,問道:“你的意思是,要以身做餌?”
“這會不會太冒險了?”春永擔憂地看着木心。
雲斐腦子轉得很快,他無法明言系統天音曾給出的“血月圓滿之夜”的提示,于是換了一種方式旁敲側擊道:“我們合幾人之力保住木心師姐一人不難,或許也可當場将那惡人擒住。但大家别忘了,他已經持續作案了一個月,先前那些受害者還不知下落。若木心師姐能将計就計,被擒去之後發出信号,我們便能把所有的受害者找到,将她們全數救出了。”
暮沉則順着他的話接着往下,“九州懸賞堂的确給出線索,所有受害人還尚在淮口鎮中,今日我便是去走訪了幾個可疑的現場。”
他将桌上的茶盞移開,兩指并攏沾了茶水畫起來。
“埋骨山,位于淮口鎮西,是埋葬無主屍首的地方,鬼氣兇猛,人迹罕至。”
“順風碼頭,淮口鎮往來船隻彙集之處,人員複雜,有大大小小數百間倉庫。”
“第三個……”暮沉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似乎不知該如何描述。
相尹急道:“第三個在哪裡?暮沉師兄,快别賣關子了。”
“花街。位于淮口鎮東,是……眠花宿柳之處,許多犯了事的凡人或修士都藏匿于此。一直有傳言,花街背後是魔界的勢力。”
“花街”兩個字剛出口,相尹便傻眼了,待聽完,隻愣愣地說:“暮沉師兄,玄玑劍宗弟子不得流連煙花之地,你怎能……”
雲斐重重地咳嗽了一下,将話頭接過來,“查案要緊,這時候也顧不上門規了。”
“那依暮沉師兄所見,我們應從哪裡查起?”木心問道。
“上菜了——”還是剛才接待衆人的那店小二,端着個巨大的托盤過來了,“客官請慢用!”
冒着熱氣的美味佳肴依次擺上桌,葷素俱全,香味撲鼻,一時間,隻聽見從桌面好幾個方向都同時傳來了“咕噜”的聲音。
其中一聲正是雲斐腹中發出的,炒了一整天茶,他早已饑腸辘辘。先前隻顧讨論案情了,等飯菜端到眼前,身體本能的反應立時就無法抵擋。他尴尬地笑了笑,拿起筷子,“要麼,先吃?”
暮沉坐在雲斐旁邊,把那聲腸鳴聽得真切,于是他亦端起飯碗,淺淺地笑着說了聲:“吃吧。”
這一聲令下,五雙筷子立刻在桌面上方舞出殘影來,不僅雲斐餓,這桌上除了暮沉,哪一個不是為了完成九州懸賞堂任務而在外奔波勞累了整整一天?
幾個小腦袋埋在飯碗裡吃得擡也不擡,轉眼間,桌上的幾盤菜就快見底了。
暮沉舉着筷子還未動一筷,見這場面不由得啞然失笑,又叫來那店小二加了幾個菜。
店小二一邊點頭一邊複述道:“白玉肘子、蔥爆羊肉、茴香豬肉餡兒餃子一份,再加一份玉米餅,好嘞,你稍等!”
雲斐一邊從相尹的虎口下眼疾手快地奪食,一遍豎起耳朵聽旁邊的人報菜名,心裡樂開了花。
都是硬菜,還都是他愛吃的!
暮沉加完菜,手悄悄地繞到從雲斐身後順着他的脊柱往下捋了一把,低頭附在他耳邊笑道:“細嚼慢咽,别急。”
後腰容易敏感的地方被暮沉無意間掠過,雲斐含着滿滿一口飯激靈了一下,挺了挺腰,嗔怪地瞪了暮沉一眼。
暮沉含笑接過他的視線,突然,餘光瞥見二樓回廊處閃過一個身影。暮沉的眼神頓時淩厲地掃了過去,那身影卻消失在了暗處。
隻隐約捕捉到最後一個畫面,這神秘人收回腳時,似乎穿着一雙深色長靴,看大小多半是個男子。
察覺到暮沉神色有異,雲斐順着他的視線也瞥了一眼上方回廊,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雲斐沖暮沉擡了擡下巴:有人?
暮沉輕微地點點頭,又神色如常地舉起筷子,幫雲斐搶下一塊肉來放在他碗裡,裝作一切正常的樣子。
雲斐了然,這是不想打草驚蛇。
于是他也配合地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甩開腮幫子放開肚皮,大快朵頤起來。
很快,就連暮沉後加的幾道硬菜也被這幾個餓死鬼投胎的風卷殘雲地吃得幹幹淨淨,相尹甚至還用玉米餅把每個盤子蹭得光可鑒人,拿到後廚去甚至都無需再洗。
“嗝——”相尹摸着脹鼓的肚子,滿足地低聲歎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