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巅峰和小師妹亦步亦趨,見他這副急切模樣,不知道他要向風旻讨的究竟是何物,又何以能攸光生死。二人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頭,非要弄個清楚不可。
風骨将二樓所有屋子都逛了個遍,吵得雞飛狗跳,不得安甯,連茅房都看過了,卻沒有見到風旻的影子,飛身躍上三樓。衆人見他輕輕一縱便飛躍數丈高的樓梯,大驚小怪,紛紛驚歎今日見到了仙長,風骨急着尋人,百忙中還不忘糾正他們:“我可不是什麼仙長,我是九幽山下來的妖魔鬼怪,你們若再不跑,我便将你們都吃了。”
他怕等會找到風旻之後和他大打出手,那風旻法力高強,當真打起來,說不定會殃及池魚,到時候這是酒肉食客就慘了。衆人盡皆愕然,半信半疑,都想青天白日,又在大庭廣衆之下,怕什麼妖魔鬼怪吃人,一個都沒走。
楊巅峰和小師妹正跟着他來到三樓,忽然聽到一間房裡傳出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叫道:“是誰在找風旻?”
小師妹大喜:“是淘氣翁淘師叔,想不到他也在這裡!”忙拉着楊巅峰往聲音來處奔去。
剛奔到那間屋子門前,門卻從裡面拉開,露出淘氣翁那張白發蒼蒼,白須也蒼蒼的蒼老面孔。
“咦,怎麼是你們兩個小家夥?”
二人拱手參見。淘氣翁又問:“是你們在找風旻嗎?”
二人剛要搖頭,風骨從後面過來,拍了拍胸脯,說道:“是我要找他,他人呢?”
淘氣翁向打量幾眼,撓頭問道:“你是誰呀,你找他做什麼?”
風骨道:“我是來找風旻,不是來找你,所以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
淘氣翁嘿嘿一笑:“你若不告訴我你是誰,我便不告訴你風旻在哪裡。”
風骨道:“想必就在你身後的房間裡了,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找。”
淘氣翁站在門框中間,将門一堵:“我不讓你進去。”
風骨搖身一變,化作青煙要從他頭頂鑽入房間。淘氣翁咦了一聲,奇道:“這是什麼法術?”手上法訣一起,擡手打出一道結界橫在門前。風骨變化的青煙撞上結界,砰的一聲,倒退而回,結界卻無半分破損。
青煙在頭頂盤旋,從中傳出風骨的聲音:“我要找風旻,是有些私人恩怨要和他解決,與旁人無關,尊駕法力高強,何以多管閑事?”
淘氣翁呵呵笑道:“我就是喜歡多管閑事,怎麼了,你不服還是不爽?”
風骨說道:“我不想得罪人,你要怎樣才肯讓路?”
淘氣翁笑容依舊:“你想進去麼,那容易得很,隻需告訴我你姓甚名誰,再把面具摘下來,給我瞧瞧你長什麼模樣,我就打開結界放行。”
風骨說道:“我是風骨,家住九幽山。至于面具,我不能摘,請你見諒。”
淘氣翁白眼一翻:“為什麼不能摘,遮遮掩掩的幹嘛。”
風骨道:“當然是因為我相貌奇醜無比,我若是有副好模樣,自然不會戴面具遮掩。緣由都同你說了,快讓開。”
淘氣翁抓了抓頭發:“罷了罷了,誰要看你的醜樣子。”說着揮手撤了結界,随即神神秘秘的笑了:“不過就算你現在見到風旻,應該也沒什麼用。”
風骨一愣:“他怎麼了?”
淘氣翁道:“他現在忙着呢,估計沒空理你。”
風骨哼了一聲,也不答話,徑直走進房中。淘氣翁也跟着進去,楊巅峰和小師妹互相望了一眼,心知接下來定有熱鬧可看,生怕錯過好戲,趕緊一道進屋。
這間屋子甚大,陳設古樸典雅,是一間上等客房,風旻确實就在屋中,隻是他此刻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手邊杯盤狼藉,全是吃剩的殘羹冷炙,還有半壺酒倒在地上,滿屋子都是酒氣。
楊巅峰和小師妹見狀,一陣無語。方才淘氣翁說風旻正忙,他還道是什麼大事,原來竟是忙着醉酒。
風骨走上前去,拎起風旻後領,将他提了起來,認真看了一陣他的模樣,怒道:“果然是風旻沒錯,我還道這次必定要和你同歸于盡,想不到你竟喝得爛醉如泥,真是天助我也!”
楊巅峰走近問道:“你不是說隻是想問他要一件東西嗎?現在他喝醉了,怎麼給你?”
風骨語氣激動,說道:“是啊,那件東西對他來說可要緊得很,他若醒着必定是不肯給的,我便隻能硬搶了,可是他修行多年,法力高強,我可不是他的對手,現在他醉成這幅德行,那我還不是手到擒來?”
楊巅峰不解問道:“那麼你要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風骨語出驚人:“還能是什麼,當然是要他的命!”
言罷,他便舉起右手,掐住了風旻的脖頸,指尖用力,風旻臉上五官頓時擠成一團,似正忍受極其難受的痛苦。
屋中三人盡皆大吃一驚,都沒料到他竟是為了殺人而來。楊巅峰距離最近,喝道:“住手!”伸手去掰風骨手指。但他力大無窮,五指猶如鐵箍牢牢掐住風旻的頸項,楊巅峰哪裡能撼動分毫?就聽他面具後發出怒吼:“風旻,你也有今天!”
風旻此刻臉色已給他掐得發紫,兀自醉酒未醒,隻是嘴裡卻吐出來一堆嘔吐物,落在風骨手臂上,奇臭無比。
風骨呸了一聲:“真是惡心!”将風旻重重往地上一摔,砰的一聲,風旻整個人歪倒在地,嘴裡吐出一大口鮮血,暈死過去。
風骨惡狠狠的道:“就這麼讓你死掉也太便宜你了,我要讓你受盡折磨,方解心頭之恨!”
他正要上去踹幾腳,忽然一道掌風從旁劈來,雖勢道并不如何淩厲,但尚未到來,便讓人感到心驚肉跳,威力實在非同小可,立時縮腳避開。
他這麼一讓,淘氣翁已搶到中間,将風旻往後一推,自己則擋在其身前,向風骨說道:“他現在睡得正香呢,沒空理你,想打架找我好了,我陪你打個痛快。”
風骨高聲道:“老前輩,我不是來打架的。我與此人不共戴天,非取他性命不可!”
淘氣翁搖頭道:“可是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讓你殺他。其實吧,殺人害人真不是什麼好事,還是能免則免,大家化幹戈為玉帛……”
他的話尚未說完,風骨便哼了一聲:“不行,我非得同他拼個你死我活才能罷休。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别摻合了,快讓開。”
淘氣翁哪肯相讓?頭搖得更加快了:“好吧,那我就不勸你了。但是隻要由我在此,你便不能動手。”
“你……”風骨一急,他方才撞到對方布下的結界,知道此人修為高深莫測,當在自己之上,若這老頭子定要橫加阻撓,還真無法下手,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淘氣翁捧着臉笑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和他有什麼仇,讓老夫幫你們調解調解,大家化敵為友,你看怎麼樣?”
“不行!”風骨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我與他隻能活一個,隻要我活着,他便非死不可!”
淘氣翁也不高興了:“哼,那你先同我分個高下,來來來,我最喜歡打架了,你若是打赢了我,我就考慮一下要不要把他交給你處置。”
風骨明知無法勝他,但看了眼他身後兀自昏迷不醒是的風旻,尋思這等良機,一旦錯過,隻怕再也碰不到了,說什麼也要拼一把。
“那我就不客氣了,你接招罷。”說着舉手就是一掌。一旁楊巅峰和小師妹尚未看清他這一掌如何打出,就聽掌風呼呼,淘氣翁已将這招接過,随即反受為攻,出招還擊,二人瞬息間拆了十來招,當真迅捷如風,二十招過去,也隻是一眨眼的事。
這兩人修為都遠勝元嬰之流。楊巅峰和小師妹在一旁觀戰,本來是想好好看看這等高手之間的對決,可是盡管他兩個睜大眼睛,也隻能看到屋中一黃一黑兩團光圈翻翻滾滾,更有無數殘影忽隐忽現,光芒流轉間發出密如驟雨的啪啪之聲,根本分不清誰是風骨,誰是淘氣翁,更不用提辨明他們的招式神通了。
二人修為雖高,但一招一式收放自如,并無任何餘波震蕩,雖然鬥得激烈,屋中卻連一粒灰塵都沒揚起,更不損壞一桌一凳。
又過片刻,啪啪之聲即停,兩團影子中的黑影從楊巅峰身旁飛速掠過,倏忽之間竄出房門,聽得淘氣翁叫道:“還沒分出勝負呢,别跑。”跟着黃影也閃身出門,二人從屋裡打到了屋外,又從屋外打到屋頂。一衆食客和行人不明所以,在各處駐足觀望,各種議論都有。有的說是誰在變戲法,有的說是妖魔鬼怪出來害人,有的則道天降祥瑞。
楊巅峰和小師妹奔到廊下,擡頭仰望,屋頂上揮拳踢腳之聲滔滔不絕,卻聽淘氣翁大聲道:“兩個小家夥,快回去看好風兄弟,我中計了!”
楊巅峰與小師妹面面相觑,不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但還是依言奔回方才那間房中,卻見一人站在風旻跟前,手持匕首,正要舉刀。楊巅峰急忙沖到近前,叫道:“住手!”
去看對方相貌,隻見此人人鬥篷裹身,臉戴面具,不是風骨又是何人?
楊巅峰一見到他,瞠目結舌,擡眼看向窗外屋頂,但見一黃一黑兩團影子仍你來我往,劇鬥正酣,但眼前這人明明就是風骨無疑,卻又是怎麼回事?
風骨手上利刃一頓,喝道:“你幹什麼,給我讓開!”
楊巅峰再次往屋頂看了一眼,奇道:“你,你不是……”
小師妹站在他身旁,說到:“你忘記了,他之前施展過幻影分身的法術,這個必定是他方才悄悄留下來的分身。”
風骨點頭道:“沒錯,有那個老家夥在這裡礙手礙腳,我沒法動手,隻好本尊将他引開,再用分身來解決風旻。”
楊巅峰恍然:“難怪師叔說他中計……不過就算你将師叔引開,這裡還有我和小師妹在此,絕不容你殺害無辜!”
風骨聽了他的話,仰頭大笑,笑聲中充滿了譏諷味道:“無辜?你以為風旻是什麼好人嗎。我告訴你,他根本就是十惡不赦,留他在世上,隻會有更多人被他迫害。”
“啊,有嗎?”楊巅峰愕然:“你是在造謠吧。”
風骨也很愕然:“你們不是同門嗎?他應該算是你師長吧,難道你不知道他平日裡的行事作風?”
楊巅峰摸了摸鼻子,心虛道:“呵呵,護使大人平時不大親人,弟子們很少見到他,自然也就不是那麼了解了。”
風骨呸了一聲,說道:“算了,他這個人,我懶得多說,殺了就是。”
他舉起匕首,就要繞開楊巅峰去刺風旻。哪知楊巅峰卻死命相護,赤手去抓他匕首,叫道:“不可以!”
風骨不願傷及旁人,見他空手來攔,刺出去的利刃又收了回來,不耐道:“你有完沒完,給我滾開!”
楊巅峰瞥了眼屋頂仍在激戰的兩團影子,心道憑自己與小師妹二人之力,即便全力阻撓也無濟于事,為今之計隻有拖延時間,等淘師叔取勝了他的本尊,再來解決這個分身。
咳了一聲,說道:“要我滾開也可以,但你必須說出你與護使之間有何淵源。你說他該死,總得拿出證據,否則如何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