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臉漢子也不客氣,左拳一出,當胸擊去。此人雖貌不驚人,但平日裡必定下過苦功潛修,這一拳中勁力大盛,虎虎生風,不可小觑。他一拳未到,右手又跟上一拳,雙拳合擊,威力倍增。
白俊腰懸長劍,但眼見對方雖拳勁甚猛,其法力波動卻不甚強,堪堪隻有練氣□□層的修為而已。對付此等對手,他尚不放在心上,左手仍負在背後,隻出右手格擋,輕輕松松便将對方的兩拳化解,同時還擊了一招。
黑臉漢子見他輕而易舉便拆解了自己的拳招,心中駭然,已知此人修為遠在自己之上。可他做了多年雜役,早已心有不甘,做夢都想通過大比進入外門,豈肯輕易言棄?知道但憑雙拳奈何對方不得,便從身後抽出一把彎刀,持在右手,揮刀劈落。
他雖拔刀相向,但白俊微微一笑,卻還是沒有出劍,眼見刀鋒将至,他瞅準了方位,右手伸出,指尖在刀刃的側面一點。雖隻是輕輕一點,但這一指之中蘊含了他築基修為的真氣,黑臉漢子怎能抵擋?當的一聲,隻覺手臂酸麻,虎口震裂,鮮血流出。
三招之間,已分勝負。
可是黑臉漢子又怎甘心認輸?雖然心中明白這次大比的前十已與自己無緣,但還是要奮力一搏,口中大吼聲中,将彎刀舞得嗤嗤作響,再度進攻。
白俊歎了口氣,搖頭說道:“明明敗局已定,還不肯服輸,非要上來找打,卻又是何必?”他伸出右手兩指,豎于面門三尺之前。黑臉漢子彎刀劈來,剛好砍入他兩指之間。
見此情狀,雜役區的衆人都發出驚呼。有人覺得白俊妄自尊大,居然空手去接,隻怕這兩根指頭保不住了。
哪知白俊眼明手快,在刀刃一入兩指之間時,兩指用力并攏,将刀刃牢牢夾住。不論對面黑臉漢子如何用力抽拔,始終無法将兵刃從白俊指尖奪回。
他咬牙用力,白俊卻穩如泰山,紋絲不動。黑臉漢子面如死灰,雙手放脫刀柄,苦澀說道:“我認輸了。”說着轉身回到雜役衆人之中,再也不見蹤影,說不定躲去了哪個沒人的角落大哭一場。
白俊看都不看他一眼,昂然眼望雜役區的衆人,說道:“還有誰要上來賜教?”
這時已有數人敗在他手中,雜役房中大多都是練氣修為,見識了他築基境界,都已沒了入場的想法。
白俊忽将目光放到角落中風骨身上,問道:“風兄,可要出來與我一較高低?”
風骨一愣,沒料到他居然向自己挑戰,搖頭說道:“不必了,我在下面為你呐喊助威,祝你大勝奪魁。”
白俊微微一笑,不再看他,心想你不上場最好,免得我為難。他雖與風骨一同結伴遠道而來,但心中其實并未将這份情誼看得有多重,倘若風骨也要參與比鬥,他必定是不會留手的。他雖見風骨施展過騰雲駕霧的法術,但卻未見過他與人鬥法,心想若風骨當真法力高強,又何必縮身于雜役之中?隻道他不過是會些騰雲的神通,真實修為必定不如自己。
大殿之前,止危凝目望着鶴立雞群的白俊,低聲道:“此子資質不錯,當可進入外門。”
大長老緩步來到止危跟前,言笑晏晏:“掌門你門下尚無傳人,今日是否要從這些弟子當中挑個合眼的?”
止危輕笑道:“再看看。”他雙眼不自禁瞥向雜役房衆人,最角落中的一個位置,那裡所站的便是風骨。
大長老見止危望向别處,趁機給身後的梅樾芳使顔色,意思是時機已到,可以動手了。哪知梅樾芳看都不看他一眼,居然在後面閉目養神。歐陽昀氣急,但眼下衆目睽睽,他又不能當面發作,隻得用傳音入密之術問道:“眼下大好良機,你怎麼還不動手?”
梅樾芳不是丹宗弟子,不會運使這傳音入密的術法,聞言隻是輕輕搖頭。
雜役弟子議論紛紛之中,一人如鹞子般躍入場中,叫道:“既然大家都不敢上,那麼我來好了。”
下方雜役中有人發出驚呼:“是張師兄!張師兄出手了!”
“張師兄上場,必定能夠大獲全勝,這姓白的連勝數場,估計也就到此為止了……”
下面衆人的聒噪白俊大多聽在耳中,卻見對面那人看起來瘦骨伶仃,面黃肌瘦,眼睛下面的一圈黑不溜秋,身量也不甚高,似乎一推就倒的樣子,但白俊一見到他,神色便不由得凝重起來。
他一心想進入外門,大比之前便将雜役弟子中修為較強的幾人都打聽清楚。眼前這清癯消瘦的少年是東雜役房的第一高手,姓張,也是築基境界,于白俊而言,實是勁敵。
少年向白俊懶洋洋的拱手:“張陽陽。”
白俊也拱手回禮:“白俊。”
張陽陽打了個哈欠,似乎渾沒将他放在眼中,說道:“在我面前,你赢不了。而我一旦出手,必定有人受傷,你若不想受皮肉之苦,不如趁早認輸。”
白俊冷笑一聲,心道就算你修為高,也不過與我伯仲之間,我若出盡全力,你未必就能勝之。說道:“可巧了,我白謀所識的字裡,從無認輸二字。”
張陽陽臉顯輕蔑:“那麼你就隻能挨打了。”語音一落,他便不再廢話,反手一拍儲物袋,袋中立時鑽出一道金光,光芒現于衆人頭頂,在半空形成一隻數丈高的巨錘,不由分說便往白俊頭頂錘下。
雖是虛幻之物,但這是以神通所化,尚未接近,白俊便感到體内一陣翻湧,仿佛泰山壓頂般,呼吸艱難。他神情嚴肅,不知道這是何種神通,不敢硬碰硬,隻能後躍相避。
重錘從天際落下,轟的一聲巨響,砸在地皮之上,霎時間沙石漫天,竟在廣場上砸出一個大坑。衆人見狀,無不倒抽涼氣,心想若是這一記落在自己身上,隻怕連骨頭都給砸碎。
張陽陽手中打出一道印記,落在那大錘之上。整個錘子再度高高飛起,往白俊所在之處又一次砸落。
白俊見識了頭一回的威力,瞥了眼地上的坑,雖然圈子很大,卻并不深,說道:“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原來不過如此。”他右手搭在左手背上,雙掌護搓,一股真氣從兩手之間噴薄而出,在半空化為一隻巨大的手掌,其個頭之高,比那巨錘還要勝過數倍。
兩隻虛幻的龐然大物高懸天頂,隻壓得下方衆人胸口窒悶。白俊口中喝道:“給我破!”巨大的手掌伸出,抓住張陽陽的金錘,一捏之下,咔咔聲響,巨錘上出現裂痕,整過圓錘發出嗡鳴,似乎不甘受此舒服,正竭力掙紮。
張陽陽見白俊竟施展出了如此神通,臉上有意外之色,說道:“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倒是小看你了。不過即便如此,你依舊得敗。”
他見白俊施展的手掌即将捏碎巨錘,将左手食指放到指尖咬破,往右手掌心擠出一滴鮮血,雙掌一啪,鮮血便化作一個奇異的印記。他擡手将這印記打在圓錘之上,巨大的重錘登時金光萬丈,一股危險的氣息驟然散開。
白俊見了這一幕,雙眼一眯,暗叫不妙,正要後退,然為時已晚,天上那重錘受到張陽陽的印記催動,在轟鳴聲中炸裂,一股爆破之力向白俊沖了過來。他躲避不及,整個人給掀飛出去,重重摔在一旁,哇的一聲,吐出兩大口鮮血,神情頓時萎靡,看來受傷不輕。
下方諸多雜役傳出拍手稱贊之聲,上方的諸位長老與止危見狀,卻都眉頭一皺。看那張陽陽的表現,他分明遊刃有餘,不需傷人亦能取勝,卻下狠手将白俊重傷,下手沒輕沒重,實在過于兇悍。而且将人打傷之後,宗門還得花錢醫治,他完全可以避免這不必要的開支。
張陽陽卻不知道已經惹了長輩的嫌惡,得意洋洋的走到白俊跟前,冷笑道:“廢物就是廢物。早就說讓你認輸,偏要逞強,現在傷成這副德行怪得了誰?”
白俊隻覺受到了生平從所未遇的奇恥大辱,想要起來再戰,然而這一擊已使得他丹田重傷,境界不穩,體内修為大跌,别說再戰一場,就是開口說話也已難能。
張陽陽嗤笑聲中,提起左腿,似乎要将白俊踹下台去。
眼見白俊就要受辱,風骨大怒,喝道:“住手!”縱身躍上高台,将白俊一扶,右手放在他手掌之上,真氣源源不斷的送了過去。
他雖不懂醫術,無法替白俊治傷,但卻能渡些真氣填補他體内虧空的修為,雖然自己沒了金丹,身上的修為也是用一分少一分,但從萬頃城一路走來,總是有情誼在的,事到臨頭,不得不救。
白俊得了他真氣援助,體内波動的修為逐漸穩定,忙就地盤膝,調息吐納,疏通丹田中的滞塞。
張陽陽向風骨看了幾眼,皺眉道:“你又是哪裡來的,是要與我分個高低呢,還是要替這個廢物出頭?”
風骨道:“你既然已經赢了,就該住手,何以還要欺人?”
張陽陽冷笑道:“他方才出盡了風頭,我現在便要他出盡洋相,你若不服,也可以這樣對我,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哈?”風骨眉梢一挑:“這麼嚣張,豈有此理!”
張陽陽哈哈一笑:“很好,看你很不服的樣子,來,我也讓你嘗嘗這廢物此刻的滋味。”
他神情張揚,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形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天下第一修界至尊,揮掌就向風骨面門拍來。
張陽陽瞧着風骨面生,心想多半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自己随手一掌便能叫他丟掉半條命。他存心要讓風骨當衆出糗,是以一上來便去打臉。
風骨看得分明,心想此人這麼過分,自己必得好好整治整治。他手不動足不擡,雙眼中幽光一閃,張陽陽的手掌便僵在半途,進退兩難。
張陽陽一愣,不知怎的,忽覺手腳四肢頭頸都不聽使喚,好像身上的所有血肉骨骼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整個人猶如泥塑木雕般,右足提起,上身前傾,保持着意圖擅人巴掌的姿态,隻有口唇還能動彈,慌道:“哎?這……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動不了?”
他頭腦也是靈活,瞬間想到定是風骨動的手腳,向他吼道:“你使的什麼神通?”
風骨挑眉道:“這叫定身術。”雖然這個術法對修為較他為高的沒什麼效果,但對付這種築基境的小喽啰卻方便得很。
風骨站起走到張陽陽身旁,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你還猖狂不?”
張陽陽當然很想繼續猖狂,隻不過此刻的他身不由主,有心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