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一聲,草如煙吓得花容失色,隻道自己已經受傷,再也顧不得什麼銀鞭不銀鞭了,急忙撒手後撤。低頭一看,眼見自己裙子破裂,雖未受傷,卻也火冒三丈,指着陳七罵道:“你,你居然敢劃破我的裙子!”
陳七道:“我不是故意的,其實我已經手下留情了,否則劃破的就是你皮子。若不是你步步緊逼,又不肯認輸,這裙子也不會破。”
草如煙氣急敗壞,還想上前死戰到底,但連自己的兵器也給對方奪去,再戰也是再輸一場,總算克制住了脾氣,伸手道:“将鞭子還我。”
陳七看了看手中的長鞭,揚手扔了過去。草如煙接了,恨恨的轉身出場,臨去時還不忘放話:“我記住了,等着吧,我早晚要将你打趴在地爬不起來,然後求我饒你。”
陳七撇了撇嘴,不以為意,向外門弟子衆人道:“哪位師兄上來再戰?”
外門弟子中人頭攢動,躍出一人,手持雙斧,胡子拉碴,叫道:“我來!”也不自報姓名,雙斧便往陳七頭上劈将下去。陳七揮劍卸開,二人一瞬間拆了十招。
那胡子拉碴的漢子方才見陳七與草如煙相鬥,親眼看見他那把劍連人家一條軟鞭都砍不斷,隻道是把中看不中用的破銅爛鐵,不足為懼。他卻不知那是因為草如煙的軟鞭材質特殊,其實追風劍砍柴如切豆腐,鋒利無比,十招之間,他手中的兩把斧頭已被削掉了好幾片,變得坑坑窪窪,已經沒了斧頭形狀。
大漢吓得膽戰心驚,又過了數招,兩把斧頭都隻剩手柄,再無傷人之威。大漢看了看陳七手中完好無損的追風劍,再望望自己手裡的把柄,最後瞅一眼滿地的鐵屑碎片,一臉沮喪,将把柄一丢,認輸退場。
陳七再次大獲全勝。這一戰卻赢得輕松,旁人一眼就看出那大漢雖看起來身材魁梧,高大威猛,但修為尚不如草如煙。
風骨看得心花怒放,拍手喝彩,仿佛赢的不是陳七,而是他自己一樣,向止危道:“師父,你看七娃這孩子如何?”
止危笑眯眯的道:“還真不錯,小小年紀就有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長大了必定前途無量,不可小觑。”
風骨道:“可惜他已拜了九長老為師,否則你也可以将他收入門牆。”
止危轉向九長老,說道:“你倒是收了個好徒弟。”
九長老得意洋洋,向止危笑道:“掌門過獎了。”話是這麼說,但臉上一派傲然,心中隻覺無比舒暢。他往年收的徒弟要麼在外面曆練時夭折,要麼不成器,往往都是墊底,已經成了長老席中的笑柄,如今總算揚眉吐氣了一回。
這時陳七已連赢了數場,氣喘籲籲,滿頭大汗,體内真氣蒸騰如沸,需下場打坐調息一陣,待恢複了力氣,再上去較量。
旁人的小打小鬧風骨沒啥興趣,又躺回來繼續嗑瓜子,磕着磕着便磕睡着了,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隻覺啪的一聲脆響,臉上挨了一記耳光,好夢戛然而止,惺忪睜眼,卻見止危黑着臉站在跟前,冷飕飕的道:“你睡得很香啊。”
風骨摸摸鼻子,跳了起來:“還好吧,他們吵吵嚷嚷的,也不是很香。”
止危道:“大比這麼嚴肅的場合,你居然當衆睡覺,是不是太不把本座和各位長老放在眼裡了。”
風骨無辜的道:“咱們宗裡有門規,說大比的時候不能當衆睡覺嗎?”
止危一時語塞,片刻才道:“往年曆屆大比,人人都聚精會神,誰像你這樣?祖師爺制定規矩的時候,哪能料到會出你這個人才?”
風骨總結道:“那就是沒有這個規矩了,既然我并未違規,師父你生什麼氣?”
止危無言以對,怒道:“為師說話,你隻管好好聽訓便是,不要犟嘴。”
風骨哦了一聲。止危又道:“去找把掃帚,将大家比試的廣場給我打掃幹淨,這是小懲大誡,聽到沒有。”
風骨隻得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去掌宗大殿角落中翻出一把笤帚,奔到廣場上。此時暮色将近,大比早就結束,所有弟子也都各回各家。他正要動手,忽然想起其實不必自己動手,于是法訣一掐,将這個重任交給了分身去,自己則前往九長老的府邸,找到陳七,去問今天大比的結果。
陳七支支吾吾,嗫嚅不說,風骨一愣,問道:“你沒能進到前十嗎?”
陳七氣道:“勉強進了吧。”
風骨不解:“進了就是進了,沒進就是沒進,什麼叫勉強進了?”
陳七道:“我剛好就排在第十名。”
風骨忍不住笑了:“那也好,至少也成内門了,可喜可賀。”
陳七道:“可是還有一個人與我一樣,也排在第十。”
原來他與那人比試,二人修為相當,不分勝負,最終兩敗俱傷,止危便将二人都納入了内門,并列第十。
風骨道:“那真是好險。”隻見陳七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鼻青臉腫的,又是一陣心疼,怒道:“告訴我,打傷你的那個人是誰,我替你打回去。”
陳七道:“不用了,他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去。”他神情落寞,聲音低沉,說道:“隻是從明天開始,我就要住進洞府,閉關潛修了,掌門說至少要閉關半年才能出來。”
内門弟子都住在掌宗大殿附近的洞府之中,雖然相隔很近,可在洞府中閉關的弟子卻不能輕易外出,為的是怕他們一出來之後,便隻顧吃喝玩樂,貪戀紅塵,流連忘返,懈怠了修煉。
風骨卻并未放在心上,說道:“規矩隻說你們不能出來,卻沒說不能讓旁人進去。你若想見我,便與我傳音,我來看你就是。”
陳七大喜,拍手叫道:“對呀,我怎麼沒想到。”
風骨從袖中掏出一隻儲物袋,塞在他手中,說道:“這是我為你準備的晶石和丹藥,對你修煉大有裨益。”其實隻是他在掌宗大殿中尋找笤帚時搜出來的。丹藥是止危煉制的次品,與他而言并無用處,但對陳七這種築基小輩來說卻是無價之寶。至于晶石,其實是止危平時打坐吐納之用,掌宗大殿裡數不勝數,多如牛毛,止危也沒說不能送入,風骨便順手裝了滿滿一袋,拿來贈予陳七。
陳七接過,抱住風骨的腰,依依不舍的道:“哥,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風骨啞然失笑:“就幾個月不見而已,整得好像生離死别似的。”
陳七道:“就算是幾天不見,我也會想你。”
風骨道:“等你出關,我們就一起出外曆練,去遊山玩水。”
從九長老府上回來,分身已将廣場一片掃得幹幹淨淨,杵着笤帚,站在那裡如泥塑木雕般,風骨揮手将他收回,拿起掃帚回到掌宗大殿。路過止危門前,就聽裡面叫道:“站住。”
風骨依言止步,止危這裡面說道:“進來。”
風骨便扛着掃帚進去了。止危在蒲團上盤膝而坐,神色莊嚴,冷冷的盯着他:“你到哪裡去了?”
風骨道:“在外面打掃啊。”
止危冷笑:“是你在打掃嗎?”
“額……”風骨一時語塞,分身當然不是本尊,可那也是他制造出來的,說是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他這廂還沒想好要怎麼說,止危已先開了口:“哼,我平生最讨厭偷奸耍滑的弟子。”
風骨用小指掏了掏鼻孔,據理力争:“可是師父,你又沒說一定要我親自打掃,隻說弄幹淨就行了,至于是不是我本人親力親為,這有什麼關系。”
止危斥道:“休得狡辯!”
風骨栗栗危懼,不敢再說。止危盯着他望了片刻,歎了口氣,又道:“我見你真氣向外渙散,元神根基不穩,是不是體内金丹出了問題?”
風骨這一驚非同小可,雙眼登時瞪大,駭然道:“你……你,你怎麼知道?”
止危哼了一聲:“我行醫多年,什麼疑難雜症沒見過,你這病顯而易見,豈能瞞過我的法眼?”
風骨從前隻道止危隻是修為高深,對他的醫術如何不甚了解,雖也猜測他必定深谙此道,卻萬萬料想不到,他竟僅憑一雙肉眼,就能看穿自己身上的病症。
止危喝道:“本座問你話,你隻管如實照答,休得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