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昀松了口氣,笑道:“這樣就好。”他從腰間摘下一隻儲物袋,遞給不歸,說道:“這是老夫煉制的丹藥,仁兄拿去給那位兄弟服下,将養幾日便能痊愈。宗門内尚有要事等着小弟回去處理,就不多逗留了,告辭。”說着向衆人抱拳作揖,便即禦劍飛離了第二峰。風骨也即拉着展新月禦風而去,很快便追上歐陽昀。
三人離開坤鵬之巅,歐陽昀便開始罵道:“之前怎麼跟你說的,叫你老老實實待着就是,别貿然與他們動手,現在好了,不僅金丹拿不回來,還賠了一袋丹藥。幸好不歸也沒計較,不然我丹宗與他們坤鵬之巅多少年的交情也要毀于一旦了。”
風骨氣憤憤的道:“我咽不下這口氣,非教訓教訓那小子不可。”
展新月弱弱的道:“可是沒拿回金丹,你不會有事吧?”
風骨笑道:“沒事,師父送了一尊金身給我,就算沒有金丹我也死不了。”
展新月道:“那我就放心了。”
歐陽昀道:“找個客棧落腳,我開爐将解藥煉出來,先替新月治病。”說完,他又忍不住咕哝幾句:“本來此事在坤鵬之巅就該辦妥,都是你将人家都得罪了,害得老夫沒臉開口。要是那小子的兄弟姐妹記恨,在我煉丹之時來動手腳,事情又要鬧得沒完沒了。”
風骨讪讪無言。
三人來到彩衣鎮上,随意找了間客棧住下。歐陽昀當即将自己關在房中,取出龍鱗葉,開爐煉丹。
風骨則與展新月點了兩碗面條慢吞吞吃着,正用飯間,忽聽旁邊有人哭道:“掌櫃的,麻煩你再去請個大夫來,我娘子快不行了,若再耽擱,隻怕她性命難保。”
一聽到性命難保四字,風骨便是一頓,回頭望去,隻見一個灰衣青年站在櫃台跟前,隻見那人長着一頭短發,其貌不揚,五官十分硬朗,但此刻卻滿臉淚痕,拉着展櫃之手不斷哀求。掌櫃則是一臉為難,歎道:“鎮上總共就隻有兩個大夫,都來看過了,你娘子的病已經回天乏術,你還是接受現實,為她料理後事吧。”
那青年面如死灰,仍抓着他衣袖不放,說道:“請掌櫃的幫幫忙,不論多少銀子我都願意出。”
掌櫃搖頭道:“不是銀子的問題,實在是老夫也無能為力。”他放開那青年的手,又道:“這裡是坤鵬之巅挺近,那山上有許多仙人,他們或許能治好你娘子的病,你不妨去求求他們。”
此言一出,那青年臉上登時就有怒色,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右手在櫃台上狠狠擊了一拳:“我娘子就是被那群人害的!”
掌櫃吓了一跳,忙道:“我知道你很急,但你也不能拿我的桌子撒氣,砸壞了可是要賠錢的!”
風骨放下碗筷,走到那青年跟前,拱手道:“這位兄台,你是要找大夫嗎?”
那青年瞥了他一眼,神情頗不耐煩,道:“我娘子卧病在床,急需醫治。怎麼?你知道哪裡有大夫?”
風骨點點頭,道:“你帶我去看看你夫人,或許我能略盡一把綿力。”
那青年向他上下打量,狐疑道:“你是大夫?”
風骨摸了摸鼻子,笑道:“暫時還不是,不過應該很快就是了,現在隻能算半個。”
那青年一陣無語,默默的轉身就走。風骨道:“你娘子不是病入膏肓快沒救了嗎,我身上帶了丹藥,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那青年回過頭來,罵道:“你才病入膏肓快沒救了!”
風骨肅然道:“我沒開玩笑。”從袖中取出一隻瓷瓶,說道:“看你身懷修為,想必也是修界中人。那麼丹宗你應該聽說過吧,這瓶丹藥就是出自丹宗,專治各種疑難雜症,藥效極好。”
他頓了一下,補充道:“我不是那些招搖撞騙賣假藥的,這是貨真價實的靈丹妙藥,你先拿去給你娘子服下,倘若無效,我不收你的錢。”
那青年沉吟了片刻,似在掙紮。風骨勸道:“救人要緊,你趕快拿去試試吧。”
那青年便接過瓶子,快步奔上樓梯。風骨也一同跟了上去,展新月放下筷子,也随二人來到樓上。
隻見那青年推開左手一間房門,沖進屋内。
風骨與展新月一同進來,均覺屋中寒涼徹骨。展新月驚呼一聲,道:“怎麼這裡這麼冷?”
風骨道:“這寒氣不同尋常,蘊含天地靈力,不易消散,莫非你娘子的病與此有關?”
那青年點點頭,走到床邊,輕聲喚道:“燦燦,我為你請來了大夫。來,起來把藥吃了。”
風骨探頭一望,隻見床上躺着一位妙齡女子,臉色蒼白,唇色卻更蒼白,目光黯淡,生機匮乏,顯是時日無多。
那青年将她攙扶坐起,撥開瓷瓶的瓶塞,回頭望了風骨一眼,問道:“這個藥真的有用嗎?”
風骨心中也沒底,隻道:“不能保證一定有用,但就算沒用,也吃不死人。”他這瓶丹藥是止危所增,叫碧生原丹,說是能解百毒,愈百病,但眼前這女子的病非同一般,卻不知是否有效。不過止危曾親口言道,頂多是治不好病,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青年倒出一枚丹丸,喂茹那女子口中,将床頭的溫水輕輕喂了一勺進去。那女子将丹藥吞咽入腹,卻緩緩搖了搖頭:“我應該是活不成了,你哪也别去,就留在這裡,陪我走完最後一程。”
那青年将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胸膛之中,忍着淚水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将你醫好。然後我們另投明師,等修練有成,我便将坤鵬之巅那幫人好好教訓一頓,為你出氣。”
風骨與展新月互相望了一眼,問道:“你們與坤鵬之巅有過節嗎?”
那青年惡狠狠的道:“豈知是有過節,簡直仇深似海,我娘子的病便是拜他們所賜!”
風骨哦了一聲,又問:“到底是怎麼個事,可否與我們說說?”
那青年冷冷的道:“哼,坤鵬之巅那幫是非不分的家夥。那日山門裡有兩個外門弟子死了,隻因當時燦燦在場,他們就一口咬定燦燦是兇手,将她關進極寒之洞。燦燦本就體弱,哪受得了這種酷刑?我們好不容易逃出來,可是燦燦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到後來連床也下不了了。”
這青年便是張最深了,床上身患重症的女子便是金燦燦。他二人給小師妹與劍慧相助,逃出坤鵬之巅後,便縮身在彩衣鎮上。由于金燦燦身體受傷太重,無法禦劍,更受不得風吹,是以雖然過去了好幾天,二人卻仍未能逃出太遠。
其實金燦燦寒氣侵入肺腑,雖看似傷重,卻也并不難治,隻需金丹境以上之人将法力轉化為熱氣,渡入她體内,為她驅寒取暖便能康複如初,隻是張最深一來修為不足,而來對醫道也是一竅不通,雖是簡單至極的道理,他竟也沒看透。
風骨雖是丹宗弟子,但入門時短,尚未來得及修行煉丹治病之術,又不清楚金燦燦的病因,一時也沒想到此節。他其實揮揮手便能治好金燦燦的病,用碧玉原丹委實大材小用了。
得靈丹妙藥之助,金燦燦體内寒氣順理成章的排出了體外,片刻間臉色便不再蒼白,逐漸紅潤清透,雙眼中也慢慢恢複了神采。
見她好轉,張最深喜不自勝,抓起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感受她掌心越來越溫熱,又是高興又是興奮,不禁喜極而泣:“燦燦,你沒事了?”
金燦燦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風骨見她已無大礙,也與展新月相視一笑,悄無聲息的出門下樓。
展新月道:“那位公子對他娘子真好,真是讓人羨慕。”
風骨笑道:“你娘親好像對你也挺好的。”
展新月道:“是啊,不過那不一樣。”
風骨笑道:“我認為都一樣,一個是丈夫,一個是母親,不論母親還是丈夫,都是憐惜自己疼愛自己的親人。除了你娘之外,你還有我,還有師父,所以不必羨慕旁人。”
展新月笑容嫣然,點頭道:“能遇到你們,我也真是打心底裡高興……”她的話尚未說完,忽然腳步一頓,叫道:“啊,有件事忘了。”
風骨一愣,也即駐足,問道:“什麼事?”
展新月道:“你方才是不是忘了收丹藥的錢?”
風骨這才想起,一拍額頭:“還真給忘了。”
“那要回去問他們要嗎?”
風骨搖頭道:“罷了,就當日行一善,算他們運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