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陣外李過言道:“您說的是大丁國那位皇後娘娘嗎,想必她玉酒千樽交情不深,所以沒來。”
封天祖母哼了一聲,這才将目光放到殿外衆賓客身上,陰森森的道:“也罷,有這些人也夠了。等将他們全都殺了,我再去找那賤人算賬。”
衆人聞言無不駭然,酒千樽向她拱了拱手,朗聲道:“這位婆婆,今日是在下的壽誕,請你不要在此大動幹戈,不如将陣法撤了,下來與大家小酌幾杯,有什麼恩怨商榷解決,您意下如何?”
封天祖母搖了搖頭,淡淡的道:“我與你們素不相識,有什麼恩怨好商量的?我隻不過是要你們的命罷了。”
她臉上一片漠然,這幾句話說得輕描淡寫,仿佛隻是在談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已,衆人聽得心中不悅,止危不歸以及酒千樽三人更是眉峰深鎖,隻是以他們的眼力,卻看不出對方的修為底細,更難以窺見她究竟是何境界,似乎她身上也有陣法籠罩,阻止一切神識探查。止危等三人唯一的感受便是,此人深不可測。
酒千樽森然道:“婆婆修為通天,但你既然說我們素不相識,說明在座諸位也不曾得罪你老人家,又為何大張旗鼓的來找我們麻煩?”
在場衆人除了小輩弟子之外,無一不是聲名顯赫的強者,平日裡在修界行走,處處受人尊敬,哪會如今日這般屈辱?若是放在尋常之時,有人這般出言不遜,各人早就出手訓斥了,豈會這麼客氣。但此刻眼見對方深藏不露,體内修為又大受壓制,衆人竟然都不敢發作。
聽了酒千樽之言,封天祖母微微一笑,道:“隻怪你們運氣不好,遇到我這樣的堕修。罷了,看在你們也算是号人物,我就給你們半柱香的時辰,讓你們将遺言說完。”
酒千樽怒道:“豈有此理,本座以禮相待,你卻率人到我七絕島上胡作非為,真當我酒千樽沒脾氣是不是?”說着他便大喝一聲,身形晃動,一躍而上,就要穿過天際那道血光,沖出大陣。
哪知他揮掌與那血光一碰,一股強烈至極的彈力撞擊而來,他掌上法力給盡數逼回,整個人也猶如給巨石壓頂,不由自主的跌了下來。雖未受傷,卻也感到膽戰心驚。以他的修為,即便此刻大受壓制,十成中去了五成,但即便隻剩五成,也足矣移山填海,可他方才那一掌已用上體内九成功力,竟然不能撼動那陣法分毫,豈能不驚?
衆人見了這一幕,紛紛倒抽涼氣,恐慌起來。
封天祖母呵呵一笑,悠悠然道:“不必掙紮了,此陣是由九百九十九枚紫源晶石構築而成,就算你們所有人的法力彙聚在一起,也是徒勞。”
她望向酒千樽,笑道:“酒掌門,這就是老身為你準備的壽禮,喜歡嗎?”
酒千樽皮笑肉不笑的道:“呵呵,這份大禮太貴重了,酒某承受不起,婆婆還是拿回去吧。”
封天祖母搖了搖頭,道:“那怎麼行,老身精心準備多時,怎能收回?半柱香的時間馬上就到了,你們有話就說,時限一過,老身就要大開殺戒了。”
衆人心中都越來越恐懼,議論紛紛,商讨的自是該如何才能逃過此厄。
不歸朗聲道:“大家肅靜,眼下别無他法,咱們隻能盡力一搏了,咱們聯手與那老婆子分個高下,如此尚有幾分勝算。”
說完,他當先出手,右手在儲物袋上一拍,取出一把七尺長矛,抛向空中。長矛迎風見長,瞬息間變成了數十丈長。不歸大喝一聲:“去!”長矛便向天際血光直沖過去,其勢威猛,似乎連天地也能破開。
他這一手神通使得威風凜凜,衆人見了,心中恐慌漸去,慢慢起了戰意,片刻之間便戰意盎然,紛紛出手。
一時之間,各種五花八門的神通層出不窮,無數神器兵刃攜萬鈞之勢破空而起,流光溢彩中,天地間狂風怒号,九重高天流雲倒卷。
衆多高手同時出擊,這是修界近百年來最大的一場惡仗了。
風骨與展新月站在衆人身後,他們哪見過這等兇險恢宏的場面?隻看得瞠目結舌,掌心都滲出冷汗,渾然不知這場鬥法誰勝誰敗。
這時衆人的神通術法與那血光相撞,轟隆巨響之中,那血光疾速旋轉,其中靈力正飛速消散。衆人見到此景,心中一喜,以為破陣有望,哪知忽然從四面八方湧現無數光柱,沖天而起,與那陣法相連。正是藍袍人與黑衣人在島上各處放置的紫源晶石生效,為陣法供應靈力。
天際血光得源石之力援助,竟然不再流動,而是凝聚成一道屏障,将衆人的神通術法都隔絕在内。不論衆人如何各顯神通,竭盡全力,竟都無法将其擊潰。血光陣法卻越來越濃厚,那道屏障也愈趨牢固。
封天祖母笑道:“老身早就說過,你們頑抗隻是徒勞,又何必白費力氣?”
她這陣法是在東方至尊的雲上天宮中搜羅而得,她初見之時,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厲害的絕陣,但一看布置這個陣法竟需要九百九十九枚紫源晶石,登時覺得雞肋。她自然知曉這種晶石有多難得。
哪知東方至尊當年鑽研出這門陣法之後,曾專程到世界各地搜羅源晶,花費了不少年頭,終于湊夠,隻是尚未等他擺陣,就客死異鄉,而這些源晶則留在了雲上天宮。
封天祖母入住天宮之後,在宮中翻箱倒櫃,竟然找到了這九百九十九枚源晶,這無主的破天财富,她當然要據為己有。
後來她遣人到各門各派刺殺諸位掌門,良久無果,半月前聽下面人禀報,說是酒千樽壽誕将至,此人在修界名聲頗響,屆時定然大半高手都要來為其賀壽。她便吩咐藍袍人與黑衣人以紫源晶石布置紅光大陣,屆時将前來赴宴的諸多高手一網打盡。
她隻以為憑借此陣之威,就算不歸等人耗盡修為也無可奈何。此刻擡眼望了望天色,搖頭道:“半柱香已過,你們受死吧。”
她正要施展神通,忽見前方的紅光大陣竟不知怎的開始晃動,發出咔咔之聲,響聲清脆,屏障表面竟顯現兩條裂縫。雖然又細又短,但這正是大陣崩毀之兆。
封天祖母這一驚非同小可,叫了出來:“不,不可能,憑你們這些人的力量,絕不可能摧毀此陣!”
衆人自也看見了那兩道裂縫,無不欣喜若狂。他們方才竭盡全力施法意圖破陣,但那陣法卻越破越是穩固,想不到絕望之際,竟然枯木逢春。衆人雖不知緣由,但既有一線生機,便是大喜。
隻有止危和風骨知曉定是此前多放的那幾塊源石起了效果,陣法中靈力太過充沛,到了其能夠容納的極限,便将屏障撐破,正是水滿則溢、月盈則虧的道理。
衆人重整旗鼓,将生平所學神通一股腦兒全部施展出來,不斷轟擊那血光屏障,咔咔之聲不絕于耳,其上裂縫蔓延開來,似蜘蛛網一般越裂越多。
封天祖母心知不能再拖,若是陣法破滅,各人恢複修為,再想殺他們便棘手了,當下将龍頭拐杖往下一擲,喝道:“變!”
龍頭拐杖飄在半空,通體發出一陣璀璨的金光,隻聽一聲極沉極重的長吟,拐杖竟化作一條長龍,龍身綿延,驚有五六十丈,身子遮天蔽日。它在空中盤旋一圈,忽然調頭,雙眼望向衆人,目中放出兩道殺氣,身子穿過血光,張口露出滿嘴尖牙,往不歸的方向吞來。
不歸哼了一聲,冷聲道:“區區一頭畜牲,焉能勝我?”他不閃不避,右手在儲物袋上一摸,袋中飛出一枚玉令。他持之在手,輕輕一捏,玉令碎裂,卻聽得一聲嘹亮的鳳唳,一頭華光斑斓的火鳳從掌心飛出。
那火鳳原本隻有巴掌大小,倏忽間便長大數丈,再一瞬間又成了十多丈,最後竟變得與那金龍不相上下。
火鳳渾身浴火,攜着一股滔天的熱氣,沖出紅光大陣,與那金龍對峙。兩頭虛幻而出的靈獸不住向對方發出嘶鳴,同時一動,一龍一鳳便一頭撞上,搏鬥起來。
止危知不歸此刻修為大減,這一招看似威力無窮,與那封天祖母的金龍不相上下,其實也隻能支撐少頃,片刻間便會敗下陣來,當下張嘴噴出一口靈氣,雙掌打出一道印記,融入靈氣之内,登時光輝大盛,一股青綠色的煙霧驟然散開,緩緩向那金龍的方向升騰而上。
這綠煙并非術法,而是毒霧,集丹宗千萬種毒物融合煉制而成,其威力已是毒中之最。就算是止危自己中毒,也極難解救,所以輕易不會施展。他自煉成以來,從未與之對敵,今日卻是首次施展。他見那封天祖母之強,遠勝在場諸人,便施展出了這最狠辣的手段。
這劇毒不僅能對修士造成極大損傷,就算是虛幻之物,仍有奇效,那金龍雖法力強盛,若是沾染了這綠煙,也要中毒崩潰。
見二人都已出手,酒千樽也不甘落後,口中誦道:“九天重玄,大千婆娑,天崩地裂!”随着他的念誦,九重天上烏雲翻湧,原本縮入雲中的雷霆竟又鑽出頭來,在天際閃爍不定,響起一道道轟隆之聲。隻見七絕島上空混沌無光,暗無天日。無數霹靂從封天祖母頭頂轟然落下,一瞬間将原本暗沉的天空照得一片明亮。
封天祖母冷笑道:“雕蟲小技,也敢拿出來丢人現眼。”也不見她有何動作,揮袖之間,原本兇殺猛惡的萬鈞雷霆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方酒千樽還沒來得及駭然,便覺胸腹之間氣血翻湧,顯然已遭反噬,丹田受傷。
這一方止危二人的神通正與那金龍鬥得水深火熱。不歸那頭火鳳當然傷不了金龍分毫,而止危的劇毒也近不得其身,無法發揮威力。隻是那金龍顯然也十分忌憚劇毒,隻能退避,不敢觸碰。也正因這一招不是虛幻的術法,而是實實在在的毒物,金龍又要分心應付火鳳的撲擊,便無暇施展神通将其摧毀,三道神通竟成了僵持不下之局。
旁邊衆人凝神觀鬥,竟忘了上前相助。
風骨和展新月躲在衆人之後,也在心頭為止危呐喊助威。
三人所施展的都是能開天辟地的大神通,擾亂了天地間的靈力,牽引之下,将整座島也弄得搖搖晃晃。衆人歪歪斜斜,站立不定,忽然頭腦一暈,竟距離封天祖母與那紅光大陣越來越遠。
有人叫道:“不好,島沉了!”
原來方才三人與封天祖母牛刀小試的幾招餘波竟将維持七絕島浮空不落的法力切斷,七座島同時往下疾速堕落,衆人身在島上,自也跟着下墜。
驚呼聲中,展新月吓得臉色蒼白,緊緊抓住風骨衣袖,一面尖叫一面問道:“我們是不是會跌得粉身碎骨?”
風骨将展新月摟在懷中,柔聲道:“不會的,待會我駕雲帶你飛走。就算摔下懸崖,我也會墊着你的。”
下方是萬丈深淵,雖然極深,但總有底,若照此情形,這七座島過不了多久便會摔成齑粉。酒千樽本來心覺肉痛,連連頓足,但忽然想到,若是這麼掉落下去,衆人說不定能夠直接擺脫那紅光大陣,隻要沒了陣法壓制,各人恢複修為,此戰多半能勝。
他擡頭之際,果然見到此刻衆人已距離那紅光極遠,封天祖母一幹人等也成了幾個小黑點,體内修為一瞬間便恢複如初,不禁欣喜若狂:“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本座剛剛還在可惜寶島沉底,卻因此破開陣法,恢複了修為。”
衆人也感同身受,齊聲叫道:“大家沖出去,與那封天祖母決一死戰!”喊聲震天中,衆人禦劍的禦劍,騰雲的騰雲,乘坐騎的乘坐騎,同時從島上騰空飛起,卻并未趁機逃走,疾速沖向九重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