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我的功力怎麼減退了?”
人群中有人發出驚呼,不斷以神識感應體内修為。衆人聞言,也都隐隐約約察覺到丹田中的法力正逐漸消散。連不歸,酒千樽,止危這等最頂尖的高手也臉色大變,隻有如展新月這等修為淺薄之輩感覺不大。
風骨内視一番,體内法力依舊,并未察覺有甚異樣。他咦了一聲,側頭去看止危,卻見他滿臉冷肅,神情陰沉,身上的氣息也正從大乘巅峰不斷下堕,迅速削減,半柱香不到,便弱到大乘中期、大乘初期……
止危也有所發覺,回頭盯着他:“你居然沒事?”
風骨沉吟須臾,道:“或許是因為我并非尋常修士。”他擡眼望向天空中的血氣逐漸氤氲融合,竟組成了一道赤紅色的光幕,其上無數紋路彌漫,散發出陣陣壓迫之力。
“這個陣法應該隻能限制正修,對妖怪無效。”
這時衆人都将目光放到了酒千樽身上,怒喝道:“大壽星,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莫不是想幫助梅樾芳逃跑,所以故意布置陣法暗算我等?”
酒千樽一臉無辜:“這,本座也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修為也在疾速下降,你們沒看見嗎?”他望向一旁的門人,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陣法是什麼人布置的?”
那弟子當然是一頭霧水,無言以對。
止危望向身後的藍袍人與黑衣人,随即又看向風骨,傳音問道:“你們沒按我的話将這陣法摧毀嗎?”
風骨也傳音回道:“我們是在幾個位置多放了幾塊源石,但我身上源石有限……”
止危又問:“那麼圖紙畫好了沒有?”
風骨道:“隻畫了我們居住的那個島上的一點點,其餘六座島還沒來得及去看,就遇到那個鐘婆婆,然後就到了這裡。師父,你為什麼要我們去畫那個圖,難道那是破陣的關鍵?”
止危一臉懊喪,急道:“沒有陣形圖,又如何能夠看清這陣法的規則和布置,從中找出破綻?眼下衆人修為受到壓制,若無法将這陣法擊潰,便隻有任人宰割了。”
風骨道:“我沒受到影響,待會若是那個封天祖母真的來了,我帶你們逃走。”
這時衆人已經意識到是中了暗算,鐘婆婆将拐杖牢牢在地上狠狠一杵,問道:“酒掌門,是不是你的仇家找上門來了?”
酒千樽右手在案上重重一拍,怒道:“不論是誰,本座都不允許有人在我壽宴上撒野。各位請放心,大家既來七絕島做客,本座便定要護大家周全。”
他向殿外喊道:“來人!”
數個長者從外面奔近,酒千樽問道:“各位島主,天上這個陣法是因何而起?”
那幾個島主也都受陣法之威壓制,明明是問鼎境的修為,身上法力卻比元嬰更加薄弱,都是一臉納罕,其中一人回道:“禀掌門,老朽們也不知道它是怎麼來的。”
酒千樽罵道:“這等威力的大陣,其構造繁複精妙,布置起來定要花費不少時光,絕非一時半刻所能辦到,想必是提前許久就開始着手的了,你們監管各島,難道就沒發現任何端倪?”
幾個島主面面相觑,都搖了搖頭,另一人道:“慚愧,我等均未能察覺,以緻害得衆位貴客大受驚吓,請掌門責罰。”
酒千樽大袖一揮:“你們的錯容後再罰,現下的當務之急是要破開這個陣法,即刻召集七島所有弟子,合力将陣法搗毀,再将布置這個陣法的人給本座搜出來。”
止危聽到他最後那一句,瞥了眼旁邊的藍袍人與黑衣兒二人,心想布陣之人就在此地,但自己既已答應他們二人要保他們一命,便絕不能讓他們暴露行迹,否則落到酒千樽手中,不知能否活命。
另一位島主鞠躬道:“老朽幾人來前已經吩咐下去,此刻全派門人都已集結,正在全力破陣,但是……”
酒千樽見當此要緊關頭他竟還在吞吞吐吐,大怒中拍案而起,喝道:“但是什麼但是,有話快說!”
那島主顫聲道:“但是這個陣法十分牢固,就算是合我七絕派全宗人之力,也破它不開。”
止危心想,這個陣是由九百九十九枚紫源晶石組合而成,單是一枚,其中蘊含的靈力便能媲美一個元嬰境的高手,若有蠻力,就算有九百九十九個元嬰高手在場也未必能夠破解,僅憑七絕島衆門人之力,确實遠遠不夠。
他舉目在大殿各人身上掃了一圈,在場約莫有兩百多人,衆人之中除了自己之外,還有酒千樽、不歸兩位大乘境,十多位問鼎境,剩下的則是元嬰與金丹,此刻又受陣法壓制,體内法力十不存五,不知聯手之下,能否撼動這個大陣。
他正想到此處,這時已經有人上前施法,放出法器,不斷往天際轟擊,意圖将那股血光驅散。然而法器碰到那光影,未能撼動其半分,竟然砰的一聲給彈了回來。那人揮袖接住,繼續再試。
有人帶頭,其他人也陸續出手,隻是不論各人施展何種神通,施展未有半點效果,各人将目光放到了不歸,酒千樽,以及止危三人身上,都道:“在場衆人之中,隻有幾位掌門修為最高,請三位前輩出手,化解這場困局。”
三人正要作答,忽聽天際一個尖聲尖氣的口音叫道:“沒用的,不要說隻是他們三位,就是整個修界所有人在此,也難逃一劫,我看你們還是乖乖束手待斃,不要負隅頑抗,以免受皮肉之苦。”
衆人擡眼往天上一看,隻見血光之外,一個灰衣長袍的青年站在劍上,居高臨下的冷眼望着衆人。他嘴角上揚,顯是在冷笑。
藍袍人與黑衣人見了他,都心頭震動。他們與此人在雲上天宮見過,叫李過,算是舊識。此人既然現身,那麼封天祖母隻怕也快到了。二人生怕給他發覺,急忙縮身藏在牆角。
衆人中有人叫道:“區區一個元嬰小輩,安敢口出狂言?”
李過仰頭哈哈一笑,狂傲道:“你們不用自恃修為高,再過那麼一會兒,你們将會連元嬰都不如。”
衆人瞥了眼這血光大陣,露出忌憚恐懼之色,有人問道:“這個陣法難道是你布置的?”
李過點點頭,複又搖了搖:“當然不是我,不過是我家祖母專門用來對付你們而設置,諸位感覺如何?”
鐘婆婆怒道:“你到底是什麼人?與我們有何冤仇?”
李過道:“我是李過,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的堕修,你們平日裡不是天天叫嚷堕修殺人害命,不是什麼好東西嗎?”
鐘婆婆道:“所以你今日是要将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殺個幹淨是嗎?”
李過道:“其實我和你們沒什麼冤仇,也無意與你們為敵,想殺你們的人也不是我,主張布置這個陣法的人是我家祖母,你們要恨就恨他,不要怪我。”
鐘婆婆又問:“你家祖母又是什麼人,叫她出來見我!”
李過道:“婆婆不用着急,祖母她老人家稍後便到。”
就在此時,無數到劍光劍光如我如我從遠方天際驟然驟然而臨近,停在大陣之外,李過身旁。劍光中都是一個個與他服飾相近的青年,看來都是他的同夥了,少說也有百來人。
那幫人向陣中賓客瞄了幾眼,不予理會,而是圍成一個圓圈,手上結出法印。百來人同時結印,打出一道道藍紋,所有紋路彙聚成一個圓盤,漂浮在半空,散發陣陣波動。
賓客中有人驚呼:“他們又在布置陣法?”
衆人向那人瞧去,問道:“你可看得出他們布置的是什麼陣?”
那人道:“是傳送陣!”
衆人都道:“莫非他們的祖母要到了?”
片刻之後,傳送陣布置完成,天際諸位個個散開,分立兩旁,陣中發出一聲聲奇響,接着一道人影悄然浮現。那是個老态龍鐘的婆婆,手持龍頭玉拐,正是封天祖母。
她一現身,天際咆哮怒号的雷霆立即停止,縮入黑雲,似乎就連九霄蒼穹在她面前也要誠服,不敢放肆。
衆客都沒見過此人,不歸朗聲問道:“敢問閣下可是封天祖母?”
封天祖母看都不看不歸一眼,對他的問話也是聽而不聞,渾然沒将他放在心上,隻是向身旁的李過問道:“不是說修界所有高手都會來此嗎?怎麼就隻有這麼幾個人?”
李過低着頭,說道:“回祖母,修界大多數大乘境的都來了。”說着向下方止危等三人一指。
封天祖母仍然看都不看止危等人,怒道:“那個賤人怎麼沒來?”
衆人聽了這句話,均想不知她口中的那個賤人是誰,莫非說的是梅樾芳?
于是不約而同往身後展新月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