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七得知有了風骨的行蹤,喜笑顔開。他一刻都等不下去了,拉着風旻便往外走:“你快帶我去找他!”
風旻笑道:“别急,慢點。”
陳七道:“不能再慢了。好不容易才有的消息,萬一去晚了,我哥哥又走了怎麼辦?”
風旻哭笑不得:“緣分這種東西不好說的,白衣他們見到你的時候哥哥是在好幾天之前了,說不定現在已經不在無拘派了。”
陳七聞言一愣,頓時駐足,小臉上的笑容逐漸垮台。
風旻連忙寬慰他道:“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我問了白衣二人,她們說你哥哥和無拘派的人看起來十分熟絡,就算離開,無拘派的人也必定知曉他的去向,咱們慢慢找,總會讓你兄弟倆團聚的。”
陳七點點頭,似乎聽進去了,終于不再火急火燎。
風旻回頭向鳳傾心問道:“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你師父?”
鳳傾心踟蹰了一下,終是搖了搖頭:“不去,她脾氣古怪,特别喜歡閉關,也經常叫我效仿。若是回去,她必定不會再放我出來。我就留着在這裡,你們早去早回。”
風旻也就不再規勸,揮手招來一朵祥雲,拎着陳七乘雲而去,一路向西。
站在雲端,他忍不住回頭望了眼下面的香蘭居,喃喃道:“我不在家,不知道她們四個會不會打起來。唉,出來得太急,竟忘了和她們約法三章了,希望回來的時候别出什麼意外才好。”
無拘派雖距香蘭居頗遠,但畢竟還在昆胥國境内,以風旻的腳程,不出兩日,便抵擋他們的山門所在。
他此前受過數回重傷,境界大跌,如今隻剩問鼎期的修為了,但即使隻是問鼎,也遠非元嬰金丹之流可比。他從天而降時,難免祥雲攏聚,瑞氣懸空。無拘派弟子見了這等氣象,均知有前輩高人駕臨,紛紛禦劍騰空圍觀。
陳七鄙夷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風旻佯裝不解:“什麼故意不故意的?”
陳七道:“我以前見掌門,還有哥哥出門,他們都沒像你這樣招搖過市。”
風旻笑道:“這樣是為了将無拘派的人都引出來,我懶得去敲門拜訪。”
無拘派規模不大,人數不多,總共也就兩百來人而已,此刻都聚在數十丈外,紛紛向風旻抱拳。
站在衆人之前的,是個看起來二十許歲的姑娘。她白衣飄飄,衣襟攬風,如要乘雲而去,一派仙風道骨。
風旻向她微一颔首,笑問:“這位仙子想必就是無拘派掌門人鼍龍女姑娘了。”
那女朗點點頭,問道:“不知尊駕是何方前輩,到敝派有何指教?”
當日鼍龍女雖參與了封天祖母一戰,傷亡慘重,但她本人卻無大礙,第一時間便逃回本門,沒與衆人去香蘭居調養,所以沒見過風旻。風旻也是大姑娘上花轎,第一回來到無拘派山門跟前,所以二人素不相識。
他向鼍龍女揖一揖手,朗聲道:“我乃丹宗風旻,無意叨擾貴派,隻是想向鼍掌門打聽一個人。”
鼍龍女道:“你要問誰?”
陳七連忙問道:“我哥哥是不是在你們無拘派裡面?”
鼍龍女目光從風旻身上挪向陳七,又問:“不知令兄高姓大名?”
陳七道:“他叫風骨,我聽人說,他曾與你們無拘派的人一道在趴龍峰現身過。我找了他好久,如果仙子姐姐知道他的下落,請一定要告訴我。”
鼍龍女将風骨的名字念了兩遍,搖頭道:“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并未聽過這麼名字,也不曾見過令兄。”
陳七與風骨面面相觑,低聲道:“浣姐姐明明說見過哥哥,怎麼這個鼍姐姐不承認?”
風旻心想:或許當時鼍龍女本人并不在場。便道:“可能貴派門下弟子見過,還請鼍掌門幫個忙。若能使他們兄弟團聚,我風旻感激不盡。”
鼍龍女卻冷飕飕的道:“我為什麼要幫你?”
風旻一愣,随即笑道:“你幫了我,我必有重謝,絕不會讓掌門你白忙一場。看在我們不辭幸勞遠道而來的份上,無論如何也請姑娘幫我們一把。”
鼍龍女又問:“你們不辭幸勞遠道而來是你們的事,又不是我請你們來的,我為何要多管閑事?”
陳七央求道:“仙子姐姐,如果你能幫我找到哥哥,你要我做什麼都答應你。”
鼍龍女道:“我不需要你的承諾,你們還是從哪來回哪去罷。”
風旻笑道:“鼍掌門,既然你不近人情,那麼我可就不客氣了。”
鼍龍女挑眉道:“怎麼?你想憑修為高深逼我就犯嗎?我告訴你,我鼍龍女的脾氣向來是軟硬不吃,我若不願意的事,你就算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也沒用。”
風旻笑道:“那如果我把刀架在你臉上呢?像你這般花容月貌,若是毀了多可惜。”
鼍龍女大怒,你了一聲。她身後的衆多弟子也紛紛臉現怒容,都手按劍柄,隻待鼍龍女一聲令下,便一擁而上,将風旻亂刀分屍。
風旻哈哈一笑,搖頭道:“諸位不用緊張,我隻是與鼍掌門開個玩笑而已。”
鼍龍女這時已冷靜下來,冷笑道:“就算你認真的,我也來者不懼。”
風旻點點頭,贊道:“臨危不亂,果真是女中豪傑,我很佩服。不過,嘿嘿,鼍掌門應該很久沒見過令徒了吧。”
聽了這話,剛才冷靜下來的鼍龍女瞬間又不淡定了,忙問:“你有我徒弟的消息?”一問出口,立馬察覺蹊跷,又道:“不對,你怎麼知道我有徒弟?又怎麼會知道我徒弟失蹤?”
風旻心想:你徒弟都跟我跑了,我當然知道。嘴上卻笑眯眯的道:“以我的修為,隻需掐指一算,便什麼都知道了。令徒芳名鳳傾心,雙十年華,失蹤至今已四月有餘,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他對這些事心知肚明,說得當然全對。那邊鼍龍女倒抽了一口涼氣之後,迅速鎮定下來,也擠出笑容,緩緩道:“其實方才我也是開玩笑的,風護使千萬不要當真,您有用得着小女子的地方,盡管開口,隻是還請您老人家将小徒的行蹤告知,我也好去接她回來。”
風旻笑道:“原來是這樣,鼍掌門方才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态度還真将我吓了一跳,還好隻是說笑。其實我也沒什麼大事,隻是想替我這位師侄尋親罷了。”
鼍龍女面露難色,道:“可我當真是從未聽過風骨之名,風前輩的忙我一時幫不上忙。不過二位若是不急,可以将那位風兄弟的相貌與我說說,我派下面的弟子出外打聽,或許能夠找到。”
風旻道:“也好。”說着從儲物袋中取出風骨的肖像,舉在手中,拿給鼍龍女看。
鼍龍女一見畫像,登時雙眼圓睜,驚呼出聲:“是他,怎麼會是他!他就是你要找的那個風骨?”
風旻點點頭,道:“正是,瞧鼍掌門的樣子,好像确實見過他?”
鼍龍女隻驚訝須臾,片刻後便調整好了心緒,道:“我确實見過此人,而且他此刻就在敝派之中。兩位不妨先下去坐一會兒,我喊人通知他來見你。”
風旻道:“好,那就叨擾了。”
鼍龍女便攜衆人落到無拘派山門之中,領着風旻和陳七來到待客大殿,她先是向一名弟子耳語了幾句,待那弟子稱是而去,她便開始親手泡茶,将茶水遞到風旻手中,道:“風護使稍等片刻。”
一想到與風骨馬上就能重逢,陳七隻高興得合不攏嘴,哪還有閑情逸緻喝茶?
過不多時,一人走進殿來,問道:“是誰在找我?”
一聽到這個聲音,陳七呆了一下,随即滿面堆歡,回頭之時,隻見殿門處站着一人。白發黑衣,長眉飛揚,臉龐清癯瘦削,不是風骨又是何人?
陳七叫道:“哥哥!”飛快奔進風骨懷中,又哭又笑:“我終于找到你了!”
哪知那人卻将他往外一推,說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哥。”
陳七一怔,用袖子抹了抹臉上淚痕,擡起頭仰望他的臉,怎麼看都與記憶中的風骨一模一樣,奇道:“你,是不是我們太久不見,你已經将我忘了?”
鼍龍女抿了口茶,也不說話,隻管坐在那裡看熱鬧。
風旻也細細審視那人的長相,确實是風骨不錯,大聲道:“風兄弟你好,咱們又見面了。”
那人擡頭瞥了風旻一眼,問道:“你是哪位?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風旻失笑道:“沒見過我?風兄弟可是在開玩笑嗎?你從前一直對我喊打喊殺,搞得好像你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怎麼這會兒卻又裝作素不相識?”
那人白眼一翻,嗤道:“莫名其妙,你怕不是個瘋子。”
陳七哭道:“那我呢?你是不是也想說,我是瘋子?”他用了整整兩個月時光,不遠萬裡從封瀾域趕到昆胥,隻為尋找風骨的下落,如今人是找到了,卻又來一場晴天霹靂。
那人無奈的歎了口氣,雙手往陳七脅下一插,将他一把從地上整個舉起,說道:“小祖宗,你真的認錯人了。你哥他叫風骨,但我是風爽,我跟他不是一個人,你聽明白了沒有?”
此言一出,語驚四座。鼍龍女隻是猜測他與風骨難道是雙胞胎兄弟?風旻也與她是一樣的想法,隻有陳七經他這一提醒,才想起風骨往日造出了一個擁有自己獨立思想的分身,後來不知怎地跑沒影了。他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眼前這個與風骨長得一模一樣的便是分身,并非風骨本人,一時間大失所望。
風爽将他放到地下,問道:“你從封瀾大老遠的跑到這兒來,就是為了找你哥?”
陳七嗯了一聲,忽然眼中放光,擡頭問道:“你是他的分身,能不能感應到他的位置?”
鼍龍女和風旻聞言,才知風爽并非風骨的同胞兄弟。
風爽搖頭說道:“我早就跟他切斷聯系了,他的一切我都感應不到,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陳七目中剛亮起的光複又黯淡下來,長長歎了口氣,一臉落寞:“連你都不知道,那我該到哪裡去找?”
風爽卻覺得無所謂,淡淡的道:“順其自然就行了,緣分到了,他自然會出現在你面前,若是緣分不到,你就算走遍修界,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陳七愣愣的道:“你的意思是,叫我哪裡都不去,也什麼都不做嗎?”
風爽打了個響指,笑嘻嘻的道:“就是這個意思。”
風旻歎了口氣,道:“那咱們便回去吧。”說着就要起身。
鼍龍女忙道:“且慢,風護使,雖然我沒能幫你找到那個風骨,但這畫像上的人是風爽,你已經見到他了,那麼是不是該你履行諾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