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時的修為是問鼎境界,遠勝她本來數倍,應龍察覺這一掌勢道淩厲,不敢怠慢,伸出前爪,将這股真氣握在掌中。其實真氣無形,但他說抓就抓,不洩半分,一爪之威也不遑多讓。他再合掌一捏,砰的一聲,真氣頓時崩潰。但他前爪也給震得隐隐生痛,心中立刻起了忌憚,嘴上卻強硬道:“雕蟲小技,不過如此。”
鼍龍女不為所動,白衣飄蕩之中,從屏障中一步踏出,兩手一拍,左手多了一把綠頭鋼刀,右手持一柄又細又薄的長劍,刀劍互擊,當的一聲。鋼刀鋒芒畢露,長劍寒芒閃爍,齊往應龍前爪砍落。
她施展的正是無拘派曆代掌門必修的雙刃亂砍劍法,雖名稱叫做劍法,其實刀劍齊施,雙手合用,既能有劍法的變化百端,也不失刀法的剛猛霸道,威力并駕齊驅,尋常的同境之修難以抵擋。
風爽見她使出這門功法,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當日他就是敗在鼍龍你這套劍法之下。此刻她以問鼎修為施展此法,不知又能發揮出怎樣的威勢。
隻見鼍龍女刀劍并用,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極力與應龍周旋,時不時傳來叮叮當當的響動,正是刀劍與他身上鱗甲碰撞的聲音。應龍雖然皮實,鱗甲是極強的防身利器,但鼍龍女此刻修為已不遜色他多少,刀劍注滿法力,已能破開他甲片的防護,傷及血肉。雙方交手數合,應龍腹部中了兩刀,鮮血碰灑而下。
感受到痛楚,應龍渾身一震,兇氣大盛,竭盡全力向鼍龍女直撞過去。
鼍龍女刀劍交叉,橫在身前一擋。應龍一頭撞上,刀劍與龍角相砰,當的一聲。雖然她此刻能擊破應龍甲片,卻割不斷他頭上的兩根長角,龍角與刀劍都完好無損,但鼍龍女卻給這一撞的沖擊震飛了十餘丈,踉跄退回到銀镯屏障之中,風爽與陳七雙手攙扶,見她嘴角滲血,已受内傷。
那邊應龍也并不好受,方才鼍龍女退回之際,刀劍在他臉上劃出兩道傷口,形成一個大大的十字,此刻正在那邊搖頭晃腦的怒吼。
風爽将一枚丹藥放到鼍龍女手中,正是丹宗補氣歸元的仙丹。鼍龍女服下之後,方才一戰中消耗的法力片刻間便恢複如初。
風爽道:“看來即使有陣法加持,你也勝不過這條畜牲。”
鼍龍女哼了一聲,挑眉道:“你勝得過,你怎麼不上?”
風爽歎道:“連你都勝不過,我自然更不是他的對手了。既然不能力敵,看來唯有智取……”
他尚未想通如何智取,一旁的陳七便道:“你得盡快了,再過半個時辰,這屏障就會失效了。”
風爽一愣,奇道:“不是說能用三次嗎?”
陳七點點頭:“是啊,總計用三次,一次堅持一個時辰,算上這回,已經用掉兩次了。”
風爽心中大急,見應龍孜孜不倦的沖撞屏障,叫道:“喂,你先停下來,聽我說幾句。”
應龍便當真停止了沖撞,冷冷的道:“怎麼,怕了?想留遺言了是不是?”
風爽大聲道:“你被封印在地底,是我放你出來的,你如果将我殺了,那就是恩将仇報,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應龍冷笑道:“哼,還想糊弄我?你以為我沒聽到,你不過是想将我收為坐騎而已,隻不過是誤打誤撞才将我放出來罷了。”
風爽摸了摸鼻子,心虛道:“你說得對……可是君子論迹不論心,我終究還是讓你重獲自由了,不管怎麼說,都算是你的恩人。”
應龍罵道:“恩個屁,若不是本座修為高深,此刻早就成你□□獸寵了,你居然還敢提報恩,等我打破你這屏障,非要加你吃點苦頭再死!”說着就要準備再次撞擊。
風爽忙道:“等等等等,就算你不念這筆恩情,那我畢竟也沒得逞,你終歸是自由了,咱們雙方也不算有仇,你何必非揪着我們不放?我看,冤家宜解不宜結,咱們還是化敵為友吧。”
應龍考慮了一會兒,說道:“好啊,那也不是不行。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放過你們一幹人等。”
風爽立刻看見了希望,問道:“什麼條件,大哥請講?”
應龍白眼一翻,喝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同本座稱兄道弟?”
風爽忙道:“好吧,是我口誤了,不知應龍前輩有什麼吩咐?”
應龍道:“你若能在一天之内給我找到封心老人,我就既往不咎了。”
風爽一愣,問道:“封心老人是誰?”
一旁的鼍龍女道:“他是數百年前的一位高人,你找他做什麼?”
應龍咬牙道:“就是他将我封印在此,我當然要找他報仇雪恨!”
鼍龍女問道:“他為什麼要封印你?”
應龍道:“當然是因為他以好人自居,說我殺人太多,為了避免更多傷亡,所以才把我封印在這個破地方。哼,此仇不共戴天!”
鼍龍女道:“那你是咎由自取,被困這麼多年,你應該好好反省自己的過失,居然還有臉談報仇。”
應龍目中放出兇光:“住口!你是什麼東西,也配教訓本座?若不能在一天之内找到封心老人的下落,我叫你們全部都死!”
鼍龍女道:“隻怕要讓你失望了,封心前輩早就逝世,并且他一生從未娶妻收徒,所以也沒有任何後人,你這個仇永遠都沒機會報了。”
應龍雙目如要噴火,怒道:“豈有此理,他竟敢這麼快就死了。既然封心已經不在世上,那我便殺了你們這幫人,來洩我心頭之恨!”
風爽跳腳叫道:“你也忒橫蠻了吧,既然罪魁禍首已死,那麼再大的恩怨也該一筆勾銷才是,牽連無辜算怎麼回事,你還講不講道理了?”
應龍挑眉道:“道理是強者與強者之間才會講的,你們不過是一群蝼蟻,沒有資格與本座說三道四,給我受死!”說着再次向屏障迎頭疾沖。
雖然這屏障依然穩固,但色澤飛速轉換,已不再是淡藍之色,逐漸變成了青綠,這正是法力消散之兆,看來過不多時,便要給它撞破了。
屏障之後的衆人見狀,無不驚駭,紛紛舉起兵刃。隻不過他們此刻修為都已凝聚于鼍龍女一人,而今的諸人已于凡夫無别,可說是手無縛雞之力,刀劍舉到一半,便個個臂軟筋酥。
風爽向鼍龍女道:“看來隻有我二人聯手了,咱們不出結界,就站在這裡,隻攻不守。仗着小七這法器的便宜,應該有把握取勝。”
鼍龍女點點頭,當即将刀劍一擲,随着她手中施法,鋼刀鐵劍猶如長了眼睛一般,飛出屏障,分做兩個方向往應龍身上擊去。鋼刀猛砍,鐵劍疾刺。雖然這把兵刃都不算最頂尖的神器,但有了鼍龍女問鼎境的法力加持,已經非同凡響,遠比一般的法器鋒利,配合她無拘派的獨門神通,更增威勢。應龍無法視若無睹,立即停止沖撞,去應付鋼刀鐵劍。
這時鼍龍女站在屏障之内,以遠程神通與對方遙遙相鬥,修為火力全開,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但應龍仍然遊刃有餘,将她手中施展的各門神通卻都一一接下,雖因身子過于龐大,又給以速度見長的鐵劍刺了兩劍,但都沒能穿透護體鱗甲,劍刃上反倒給震出了兩道缺口,他卻仍舊安然無恙。
原來應龍适才與鼍龍女在屏障之外交鋒之時,已察覺她是因陣法而使得修為大增,他因吃了一點小虧,眼中的輕蔑已經全部褪去,端起了凝重之心,這時再戰便竭盡了全力,将體内所有法力都灌注于鱗甲之上,使之比之前先前更加堅硬了三成,完全發揮出了自己的優勢。他又想凡事一體兩面,都有利有弊,無拘派這天元大陣如此奇妙,定難持久,自己隻需多撐一段時間,待陣法時限一過,鼍龍女必定打回原形,屆時就能大獲全勝,将在場的所有人一舉殲滅了,故此他倒也并不着急。
風爽見鼍龍女雖刀劍齊發,還是奈何不得對方,心想就算加上自己這把絕世寶劍,估計也于事無補。這應龍的神通倒是有辦法能夠應付,但想要将他打敗,僅此可遠遠不夠,隻有将他打得失去了反抗的田地,才能阻止他大開殺戒,但最棘手的地方便在于要如何才能打破他那身堅硬如鐵的鱗甲,使他受傷,卻是個難題。
鼍龍女與應龍交戰半天,隻覺體内修為動蕩,内息不穩,知天元大陣堅持不了多久,見風爽仍是紋絲不動的站在旁邊看熱鬧,向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喝道:“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風爽下意識的偏頭,與她四目相對,隻見她一雙妙目秋波盈盈,潋滟如水,頓時福至心靈,計上心來,喜道:“有了!”
鼍龍女一面竭盡全力與應龍周旋,一面問道:“你有什麼了?”
風爽笑道:“有對付他的辦法了。”說着便擡手直指應龍雙目,道:“攻他眼睛!”
鼍龍女立刻恍然,也笑了出來:“是啊,我怎麼沒想到!”應龍全身鱗甲堅如磐石,但那雙殺氣淩然的龍目卻沒有鱗甲遮掩,那便是他身上唯一的脆弱易傷之處。要想将他打敗,唯有從此處着手。
鼍龍女心念一動間,鋼刀鐵劍不再去削砍龍身,調轉方向,徑直飛向應龍那如燈籠般的雙眼。
應龍見刀劍居然一齊插向自己眼睛,一驚非同小可,知道鼍龍女等人已經知曉自己的弱點所在,立刻将兩隻前爪舉在眼前,擋住了刀劍之刺。
風爽既想到了主意,瞬間精神大振,絕世寶劍脫手飛出,從應龍的手爪空隙之中穿過,射向他右目。
應龍吓得膽戰心驚,将鋼刀鐵劍震開。心想對方既有看出自己的破綻,他們又人多勢衆,還有強力法寶助陣,自己今日是讨不到什麼便宜了,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他想到這裡,龍尾一甩,調頭就走。
風爽叫道:“你剛才不是說要把我們所有人都殺了洩憤嗎?怎麼勝負未分就跑了?”說着從屏障中走出,飛身去追。鼍龍女也緊緊跟在後頭。她雖邁步在後,但這時修為遠勝風爽,瞬息間便将他超越,趕在他前頭,一把揪住了應龍的龍尾,手臂運勁,将他狠狠拽住。
風爽以為就憑她那副看起來嬌滴滴脆生生的身子骨,去與應龍比拼蠻力,無異于蚍蜉撼樹,哪知鼍龍女右手牢牢抓住龍尾,牙關緊咬,竟使得應龍那龐大的身軀驟然一緩,前進之速瞬間就慢了下來。鼍龍女給慣性帶得身不由主往前滑了幾步,但最終還是止住了身形,應龍也給她拉得無法再前進半寸。
見到這一幕,風爽隻看得瞠目結舌,一時竟懷疑是自己眼花了,伸手揉了揉眼睛,見鼍龍女依然死死揪着龍尾,這才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