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上羅納爾多發來了問候消息，露娜淡淡掃一眼，沒有立即回複。

露娜把在馬德裡遇到莫妮卡的事随口提了兩句，“我都不太記得她了，沒想到她還能認出我來。”

她看着亞曆山德羅的神色沒什麼變化，又道：“還托我向你也問好。”

亞曆山德羅似在回憶，心不在焉應了句：“多少年前的事情，要不是偶爾看到電影廣告，長相都記不清了。”

亞曆山德羅不會停留在過去，他人眼中的濃墨重彩，于他而言有如朝露，轉瞬即逝，甚至不值得花心思記住。

露娜忍不住問：“真的不記得？”

“風月露水，逢場作戲。”亞曆山德羅從工作中擡頭，“你也學學，把那些非關緊要的感情當成玩樂的一種，就會永遠有消遣，永遠快樂。哪裡需要像你現在這樣花心思，還沒那麼開心。”

露娜的情緒，即便不開口，亞曆山德羅也能感知到。

“我很開心。”露娜反駁地毫不遲疑。

馬德裡的行程，無論是比賽還是雪夜，她真真切切感受到快樂。

在深夜的街頭上，風裡都是自由的味道，讓人無比着迷。

隻是飛機上收到的一句話讓她不開心。

“付出真心，才能得到由心而生的快樂。把感情當成無聊時候的消遣，得到的快樂也隻會與其消遣方式等同，庸俗的樂趣，根本比不上潛水滑雪騎馬度假。”

“我若隻是覺得無趣，世間玩樂哪個是我不能玩的，樣樣都可以試試。”露娜同亞曆山德羅對視，目光柔和又堅決，“我不是想玩玩，自從遇到羅納爾多，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給生活找點樂子。”

露娜的空閑時間不多，日程安排更是談不上空閑，縱然忙碌，她也永遠都會為了去馬德裡看比賽擠出時間。

這是她捧出的真心與誠意。

亞曆山德羅看着妹妹堅毅的眼神，隻是笑笑，“随你。”

他了解露娜的這份固執，面上的矜持疏離，和骨子裡的熱血。

“我們對你或許有很多期許，但最希望的，是你快樂。”

亞曆山德羅處理完了手上的工作，看到露娜的座椅還沒有調過，于是按下按鍵幫她調整到最平的角度，“深夜了還在街上玩，不知道幾點睡下，一早又飛回來，不覺得辛苦嗎？車上休息會兒，我們明天再去島上也不遲。”

露娜彎了下眉眼，心安理得接受這份享受多年的照顧，她是德羅馬諾家唯一的小寶貝。

“謝謝你呀Ale，”她裝模作樣地向亞曆山德羅道謝，又撒嬌，“真的好累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努力，去馬德裡的飛機上還在做方案。”

“哇，那可真是太厲害啦。”亞曆山德羅又是驚歎又是點頭，給露娜捧場。

“還不夠厲害，”露娜慣會乘勝追擊，“我需要一點幫助。”她比出個微小的手勢，“一點點。”

亞曆山德羅挑眉，似乎頗有興趣，“說來聽聽。”他很滿意妹妹投入精力到工作上。在他眼裡，感情是水月鏡花，轉瞬即逝，而事業與金錢是可以實打實握在手裡的。

亞曆山德羅的成長過程中沒有為财富憂慮過，金錢于他而言更像是取之不盡的數字或是符号。

但他見過情感的幻滅。

人人稱羨的美好家庭被打碎，一夕之間天翻地覆，那時候的亞曆山德羅不過七八歲，他記得比所有人都清楚。

沒有歇斯底裡的争執，沒有任何預兆，他們的母親在一個安靜的午後離開銅雀莊園，再也沒有回來過。

她獨自回到了東方，沒有帶走他和妹妹中的任何一個人，甚至沒有道别。

離去悄無聲息，亞曆山德羅在城堡碉樓的琉璃花窗後看到母親離去的背影，孑然一人，沒有回頭。

他是被抛棄的孩子。

亞曆山德羅的世界在那之後布滿了看不見的裂紋，沒有傷口，隻有不經意間的鈍痛會提示他裂縫的存在，和永不彌合。

他珍視現在所擁有的，譬如撫育過他的祖父母，譬如血脈相連的妹妹，更譬如“沒有”離開他們的羅伯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