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重視家人。
“我可能要走到人前,”露娜緩緩閉上眼睛,舟車勞頓讓她感到疲憊倦怠,“當然,不是去演戲當模特。”
德羅馬諾家向來低調,講究的是悶聲發财,神秘又深不可測。
“我需要以我自己的名義去做一些事情,免不了被報道出來,但是我會盡力減小影響,弱化自己的存在。”
露娜說出自己的目的,“我想要動一動地中海彼岸的力量,當然,不是現在,計劃連雛形都沒有,提前和你打個招呼,征詢下意見。”
亞曆山德羅的眼睛裡沒有驚訝,也沒有反駁露娜,他的語句緩緩,“我覺得未必不可行……你展開說說?”
“什麼叫未必不可行?”露娜不滿亞曆山德羅的用詞,“困了,不想說。”
亞曆山德羅聳聳肩,故意歎氣道:“你剛剛也完全不是要征詢我意見的意思啊,我答不答應,你也都是照做不誤。”
見露娜似乎真有倦意,亞曆山德羅給她加一條毯子蓋在身上,“十二點鐘還在街上亂晃,這時候就到了米蘭,想來也就睡了三四個小時。犧牲睡眠時間就為了看場比賽,值得嗎?”
露娜也知道,亞曆山德羅意不在比賽,也顧左右而言他,“這半年在德國讀書,讀得是從沒接觸過的領域,又不敢放下從前的專業,平日裡事情更是不少,多數時候睡得不比今天多。”
她扯過毯子遮住半張臉,輕軟羊絨貼在臉上暖意頓生。
汽車平穩前行,亞曆山德羅望着窗外迅疾向後飛過的風景,默然很久,才道:“如果你高興,想做什麼都可以去做。”
他讀書時候也差不多是這樣的狀态,專業是工科,為着家業還有輔修,最後拿了兩個學位。學業忙,事業也忙,英國意大利乃至全世界飛行更是常态,但是忙着這些的同時,在玩樂上他也是一點沒放下。
露娜在德國這半年,過得實在辛苦了些。他們這個圈子裡多數人讀書都是去英美,極少有人去德國過苦行僧日子。這次露娜選擇回到原來的學校上學,實屬棄暗投明。當然,露娜也可以像同階層的一些女孩子一樣,買一個光鮮的學曆,或者是在學校裡随便混混日子,日日聲色犬馬。如此看來,她已經異乎尋常的努力了,所以,亞曆山德羅願意給她更多的自由,在家族庇蔭下,她可以在階層之上自由選擇自己的愛人。
但是這個人不能是一名球員,即使這名球員已然聲名鵲起、前途不可限量。因為他不屬于這個階層,而且,亞曆山德羅不相信一個從底層驟然擁有一切的巴西球星,日日面對着觸手可及的誘惑,能夠對某一個人堅貞不渝。
“你要想清楚後果。”亞曆山德羅狀似無意的地提示,“我看了他一點資料,據說球技很好,天賦頂級,那張臉……也确實無可挑剔。”
露娜雖然有點不開心,但聽到亞曆山德羅誇羅納爾多,還是忍不住在毯子下彎了唇角,“當然是好看的呀,”她語氣裡都帶了幾分自鳴得意,“五大洲四大洋,再沒有更好看的人了。”
亞曆山德羅見她如此,也忍不住調侃,“剛剛還不高興呢,原來說喜歡,全是看臉。”
“我就是個膚淺的人。”露娜笑意更深。她把真心藏在笑語下,這是她一個人的秘密。露娜見過形形色色的美貌,也有過許多人或真或假地向她剖白真心,捧上珠玉,奉送詩句,可是她沒有心動過。
浮華名利如雲煙,她獨獨傾心,裡約夕陽中,北歐極光下,她作别又重逢的那一雙幽綠眼。
行程過半,露娜打開手機再看時,社交平台上已不見了他們一行人在伯納烏看台的圖片,先前火爆的羅納爾多和她街頭奔跑視頻也熱度寥寥。
亞曆山德羅的永遠能掌控局面。
露娜再度刷新,屏幕上卻出現了羅納爾多的一條新動态。
“Guarda la luna in una notte di neve.”
「雪夜看月亮」
配圖是透過紛揚雪幕,夜空中一輪皎皎月。
發布時間在夜裡一點,此刻才出現在首頁,這是一條由隐藏轉為公開的動态。
心緒被另一個人牽動的感覺讓露娜感到陌生,這是完全超出她掌控範圍的全新體驗,奇妙的是,從感性上講,她對此并不感到排斥。
但是終究是理智占據高地,她閉了閉眼睛,将那些影響判斷的念頭驅出腦海,又是一片澄明。
她都千裡迢迢飛到馬德裡見羅納爾多了,想要她那一點小小的不高興徹底消失,除非羅納爾多專程來米蘭。
露娜忽然要覺得自己的念頭有些無理,喜歡一個人是她自己的事,她從未開口提過,又讓怎麼讓那個人知道呢?她驕矜慣了,總以為世間萬物都能如她所願,随心而動,金錢權勢确實可以換來很多東西,卻獨獨難換人真心。
她打開手機,在幾個朋友的群聊裡發送了一條消息。
【LU:行程有變,你們在島上先玩,我要遲幾日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