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傷了?”
挂斷電話,露娜把羅納爾多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完全沒看出他身上有受傷迹象,他一直言笑晏晏,臉上沒有半點傷痛表情。
羅納爾多見她這樣問了,也沒有隐瞞的意思,直接道:“隻是一點拉傷,職業比賽裡很常見的情況,并不嚴重,對活動一點影響都沒有。”
他一臉坦然,看出了露娜臉上的擔憂,笑着安撫道:“跑個幾公裡給你看看?”
露娜略略心安,她從半年學習基礎專業視角來看,拉傷這種傷勢分很多種,位置不同、程度不同,對身體的影響也不一樣。羅納爾多行動自如,隻有剛剛在車上有些困倦,還不一定是受傷引起的,顯而易見傷勢并不嚴重。
“明天還有比賽,受傷了就好好在馬德裡養傷,何苦千裡迢迢飛過來?”
羅納爾多也聽到了手機裡伊莎貝拉的聲音,說:“西蒙尼說得誇張了,舉個例子來說,這種小傷就像是在草皮上摔了一跤,傷口處理不及時,兩分鐘就愈合了,不要太擔心。”
露娜眼睛裡的擔憂情緒讓他心中蓦然一軟,忍不住隔着帽子揉了下露娜的頭發,“一早約好了要來羅馬,怎麼敢失約。”
“不要亂摸女孩子的頭發。”露娜語意含嗔,聲音卻依然輕輕柔柔的。她精心打理的發型或許早就被帽子壓壞了,但還是擔心被弄得更亂。
她低聲道:“受傷又不是你故意失約,羅馬就在這裡不會跑,什麼時候來玩都一樣。”
羅納爾多不說話,隻是笑着看她。那笑容似乎在說,值得他千裡迢迢飛過來看的,不是一座冰冷的城市,而是一個人。
隻是他現在沒辦法開口說。
那個在裡約熱内盧街頭追着髒兮兮舊足球奔跑的孩子就知道,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即便他現在已經榮譽加身,風光無兩,即便他們現在肩并肩,可是羅納爾多依然覺得他們之間如隔天塹。
有的人自從出生就可以坐着私人飛機飛遍全世界,價值連城的稀有色鑽石當玻璃彈珠随便丢着玩,有的人直到十六歲,才真正知道那顆鑽石的價值。
她出生在羅馬,他十九歲才站上羅馬的街道。
白鴿飛過天空,不知飛向何方,太陽已經完全下沉。
露娜敏銳地感知到羅納爾多的眼睛裡有她看不懂的東西,她自認為世情練達,很會體察人心,盡管絕大多數時候她不需要這項技能,多年成長中的耳濡目染,她很會分辨宴飲聚會上那一張張笑臉背後藏着什麼。
可是她看不穿眼前人,他有的時候很近,有時候又很遠,他可以完全牽動她的心緒。他的眼睛真的在說,我不是來看羅馬,我是來看你的嗎?
露娜不敢确認,驕矜了十八年的大小姐此刻一敗塗地。
恐懼唐突,她更不敢開口問。
他們在暮色四合時分對望,彼此眼中都有千言萬語。
是羅納爾多打破了靜寂,“冒昧來羅馬打擾你,不能不帶禮物。”
他拿出一個墨綠色絲絨制成首飾盒,眨眨眼睛,示意露娜打開。
顆顆碎白鑽石鋪成橄榄枝形狀,帕拉伊巴如同日光下的澄明海浪,被掬起一泓盛在一方盒子裡,呈到少女面前,隻為博她展顔。漂亮到極緻的帕拉伊巴手環,這種石頭以巴西出産的質地最佳,羅納爾多在國内找了很久原石,委托瑞士的頂級工匠,才定制出這樣一件。
露娜眼底的驚訝做不得假,她擁有無數件珠寶,漂亮的、昂貴的、獨一無二的,光是銅雀莊園裡的珍品她看都看不完,帕拉伊巴也不是頂頂昂貴的寶石,都沒有這一件令她歡喜。脫離主觀感情,站在客觀立場上欣賞,她也不得不承認這隻手環的美麗。
露娜取出手環戴在手上,歡喜道:“謝謝你呀,我很喜歡。”她擡起手腕對着光看,鑲嵌在鑽石橄榄枝間的顆顆帕拉伊巴如同真的泛起波瀾的海面,海水在她手腕間流淌起來。
“上次在伯納烏見你戴了隻很漂亮的镯子,想着你大概會喜歡這樣的東西。”羅納爾多說。他準備這件禮物的時間,其實遠遠早于馬德裡那一夜。
露娜早就把上次在馬德裡戴的首飾忘到腦後了,隻模糊地笑了下。
遠處教堂傳來鐘聲陣陣,面前的路似乎沒有盡頭。
“Wow!沒想到在這見到你!羅尼!”一位女郎講着巴西葡語,她個頭極高,将近一米八,身姿窈窕,身後跟着兩名助理模樣的女孩子,她快步向着這邊,張開雙臂,想擁抱羅納爾多。
金栗色波浪長發,古銅色肌膚,笑容熱烈,典型的巴西美人,像是南美燦爛陽光,充滿活力與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