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日,上午十點,監禁獄。
靳佑和往日一樣登記完出勤情況,起身、出門,将表交給了他的領導。
監禁獄和它的名字一樣,陰森森的,沒什麼光亮;而他的領導此時正坐在略顯昏暗的辦公室裡,聽見動靜擡頭看了他眼後,朝靳佑招招手,道:
“小靳啊……”
靳佑将表推給他,靜靜等待後文。
“關于幾天前你過失将一名重犯放走了的事情,我們開會仔細商讨了一下,最後決定是保留你組織内身份,扣職察看。”領導也沒廢話,開門見山地道,“你知道這個懲罰不算重了,但想繼續在監禁獄裡工作是不可能了的。——不過,”
“嗯。”他的對面,靳佑淡淡應了一聲。
他的表情一直沒什麼變化;既不為宣布的處罰結果感到難過,也不為接下來的轉折感到期待。
領導定定看了他幾秒,才繼續道:“不過,最近江平區青鳥學校有一位督察申請了調任,我批準了。所以,江平區現在缺了人,而你又正好得了空……小靳,你懂我是什麼意思吧?”
組織内的職位向來講究一個蘿蔔一個坑。
輕松的坑被老蘿蔔填,困難的坑被年輕蘿蔔跳。……江平區是著名的三不管區域,那裡的學生鬧事也是出了名的熱鬧,老人是絕不會去那工作的,去的都是新人。
于是新人幹了些日子自覺混成老人後,就會想辦法申請調任,讓自己去更輕松的崗。
然而,有人做輕松的活,就一定有人要做累人的活。
那位督察調任了,就得有新督察補上。
本來新督察将會是新招進的新人——但,領導現在跟他說這話,意思就是讓他代替新人去跳江平區這個坑了。
不過——
相較他犯的事,這确實不算是很重的懲罰。
靳佑問:“什麼時候?”
領導說:“今天下午。”
“下午的時候我會給你安排一輛車,人我也安排好了。你坐車先去東和基地找負責人,做好相關交接,然後再去學校報道,關于學校任職,之後他們會讓人跟你仔細說明的,可以吧?”
“嗯。”
“還有别的問題沒?”
“沒。”
“那你走吧。——哦對了,基地下班時間是下午六點,工作交接要核對身份,記得帶上你的身份證原件,别錯過了上班時間。”
“好。”對于這段輕描淡寫就決定了他未來的生涯的短暫對話,靳佑依舊沒表現出什麼情緒。簡單應下後,他走出辦公室,順手将門給帶上了。
……
……
八月三十日,下午四點,流浪者基地。
每周六下午三點到四點會準時出現的一個志願者團隊,今天照例拿上物資,乘坐皮卡從東和基地出發,來到了基地不遠處的流浪者聚集地。
志願者們年紀都不大,甚至可以說很年輕——下到十二歲,上至二十歲,男女皆有。
他們的頭上統一戴着白色頭巾,肩上也佩戴着一串不知名字符的紅色徽章。
頭巾、徽章。
這兩樣就是他們身上最顯著的特征了。
而見到他們到來,本來還算寂靜的地域瞬間吵鬧起來。
“别急,大家不要着急,先排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都會有的!”
“排隊領取,不要插隊!”
“這個?不,這個隻能拿一份,先生!哦,有小孩?那你得帶小孩一起來拿……女士也可以,當然可以,但一樣得帶過來才能給……”
“您拿就好。噢,謝謝!上帝同樣保佑您。”
物資分發對志願者來說是一件很熟練的事了,下車後幾個人就将一張足有幾米長的桌子展開。
算是“琳琅”的物資擺在桌上。
礦泉水、壓縮餅幹、面包、衣服、偶爾加餐一個預制罐頭。
他們邊維護秩序邊分發物資,而流浪者組成的長隊就在這張桌子身後蔓延。
當然……
雖然他們都排成了一個隊,但觀感上還是莫名亂糟糟的。——就好像“秩序”這個詞在這片區域就從來沒存在過一樣,所以,當真正的出現後,反而讓人感到哪裡怪怪的、不太對勁。
今天負責分發襯衫的志願者是一個姑娘。
姑娘模樣秀麗,留着一頭黑色長發,白色襯衫在清風下微微搖擺,讓她看起來更為柔弱。
可以說,她模樣符合人們心中最刻闆印象的那個“女生”形象。
但……
隻要在這住過一陣子的人都知道,這姑娘看着柔弱,實際上生猛的不得了!
因為她是異能者。
嗯,還是那種最最彪悍的力量型異能者……
“不好意思,先生,一個人隻能拿一件。”此時,姑娘語氣溫和的與身前的流浪者第三次強調了這句話。
流浪漢是五大三粗的男人,穿着件無袖衫,露出的手臂上全是鼓動的肌肉,甚至還能看見分明的青筋。
以他的體型和性格,在普通人聚集的流浪區,處事蠻橫點完全不成問題。
而他确實就是這樣幹的。
“靠,名堂真多,你這不是有這麼多衣服嗎?老子埃及吧拿幾件拿幾件,我今天就非要多拿一件了,你能拿我咋樣?滾蛋!”
說完,男人就很是不耐煩地單手一揮,像是揮蒼蠅一樣想把女生揮遠點。
然而……
啪。
剛揮到半空中的手被一隻纖細的手抓住了。
抓住他的手那隻手手腕一轉。隻一下,一陣骨頭生生被拗動的、令人的牙酸的聲音就緊接傳來!
男人猛地瞪大眼。
劇烈的疼痛讓他連基礎的呼叫都喊不出口,他眼珠往前鼓着,整個僵在原地,空白的大腦讓他隻能隻剩下一個最本能的反應——抽回手。
可是,還不等他做出這個動作,他的手臂就被人像垃圾一樣重新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