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主兒!”碧兒腳步沉重的從外面回來,小臉通紅的放下手裡的竹籠子,竹籠子上蓋着網紗,冒着冰涼的腥氣,好大的一筐,難為碧兒費了好大勁搬回來。
樂衍正挽着衣袖在樹下搗鳥,見碧兒跟着小烏龜一樣慢慢騰騰的抱物件來獻寶,放下搗棍走過去,随手撩開了來看,透着涼氣,是些海裡玩意,“哇。”
“主兒你瞧,新鮮肥美,看着都眼饞!”碧兒開心的不得了,笑的沒了眼。
樂衍放下網紗,對碧兒笑道:“還有這好東西呢?”
碧兒擦了擦額頭,有些興奮的湊到樂衍身邊道:“主兒,您與鸢侍巾交好還真不錯!”
樂衍已經咂摸怎麼吃了,“怎麼說?”
“從前我還讓主子離着枯居遠些,”碧兒為自己的目光短淺羞愧,“今早我路過見他們都在領,便瞧上一眼是些什麼稀罕玩意,他們便出言羞我。”
“噢?”樂衍一聽,還有這茬?
碧兒咧嘴輕快笑着,讓樂衍放寬心,“都是些得了點點寵便不知天高地厚的,勢利眼,眼睛長在頭頂上!”
樂衍拉着碧兒到旁邊陰涼處歇息,讓她喝杯茶再接着說。
碧兒激動的對着樂衍道:“王令人正好來了,她讓人把枯居的一份給我,我可不敢,王令人說她能做了主,我便拿來了。”
“枯居的份給我?”樂衍抽抽嘴角,沉思,這才是詭計多端。
碧兒又道:“主兒,他們知道您經常去枯居,背後說的好難聽呢,說您犯蠢去枯居交好,最可憐的是還被人不待見的給趕出去。”
樂衍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可憐’,不在意的揮揮手,“他們說的倒沒錯,但也不算是趕出去吧?”
碧兒為主兒能坦然接受丢面子這件事表示欽佩。
樂衍‘嗖’的起身,人沐浴在陽光裡,眉彩飛揚,“面子嘛,不要了!走,百藥閣的小廚,我們快去搶占了!”
“好嘞!”碧兒被感染,振奮一息,擔心道:“主兒,能行嗎?”
“放心,我跟孔司藥傾蓋如故,相談甚歡,這點小事。”
碧兒搬起竹簍子,又道:“主兒,我宮中聽了一圈,也沒聽說李宣儀與鸢侍巾交好,我的小冊子... ...”
“你就當不知道。”
“碧兒明白了。”
碧兒忽然嘿嘿一笑,跟在樂衍身側耳語道:“主兒,煙葉殿好像出事了。”
樂衍撓撓鬓角,興緻缺缺無興趣。
“主兒,萬承旨,您可記得。”
“煙葉殿萬承旨嘛,我知道。”
碧兒小走兩步,“聽說,染了惡疾,身子一直發出惡臭,太醫無法,于是失了寵,然後又被查出另外一件事。”
樂衍儀态娴靜,擺弄自己靈巧的十指,邊走邊道:“噢?”
“他爹是澤州巡都司,聽說犯了大逆之罪下了大獄,他怕是為此急瘋了,所以铤而走險,”碧兒含糊了幾個字,“私自給,下藥。”
樂衍感興趣了,“下藥?”
碧兒擺手,隐諱道:“是那種藥。”
樂衍明白了,冷笑啐了聲,腌臜玩意。
兩人走出南竹苑了,碧兒以為樂衍不願聽了,便閉了嘴,誰知樂衍又問了句,“皇室血脈呢?”
“都是他找人傳的謠言,若成了,或許有這一茬。”
樂衍笑聲招呼碧兒,“走走走,我餓了呢!”
“好!”
抛開那些有的沒的,樂衍心情暢快的很。
今兒的百藥閣特别的忙,宮人腳不沾地,就連孔司藥的臉也比平時更‘闆正’,至于那位李典藥,樂衍可不敢多看他一眼。
樂衍趴上爬架上,拉開藥櫃,抓一把藥聞了聞确定無誤後,踩着爬架下來,跳下架子,在藥台上将幾副藥包好,堆在一旁。
海味被我吃了,她不會跟我尋仇吧?那可是李宣儀給的吩咐,也不關我的事。
樂
衍又起盤算,算算有十天沒見着她了,她說需要個醫師做幫手,怎麼着也沒見着用人呢,對了,青果種子也該發芽了,不知是否順利,這幾日沒去照看,不會被青鸾歌給胡亂澆死了吧?
孔司藥路過,敲敲台面提醒樂衍别發呆。
樂衍立正,手腳麻利的稱量藥材。
孔司藥包着一大堆藥包,離開。
忙到百藥閣四處點了石燈,宮女宦者都走了,藥童們拖着疲憊的身子一一離開。
孔司藥最後檢查一遍百藥閣,忽然看到一堆藥材後,伸出個皮靴,于是輕聲繞過藥材堆,去看後面是誰。
隻見樂衍兩手一插,窩在胳膊裡,人靠在藥材堆裡,微張着嘴,均勻呼吸,睡着正香呢!
孔司藥二十年的冷靜破功,粗聲道:“樂,衍!”
樂衍砸吧砸吧嘴,迷糊糊睜開眼,迷糊着先扯笑,“忙完了?”
孔司藥見樂衍傻氣的爬起來,隻得道:“走吧。”
樂衍爬起來,伸伸懶腰,最近都沒睡好,決定去枯居瞧瞧後,反而踏實了,睡着了,“啊!”
孔司藥被樂衍突然的一聲驚叫吓了個原地哆嗦。
樂衍拍拍裙角沾的灰,“已經這麼晚了,孔司藥,我先走了!”說罷,滿臉興奮的跑了。
孔司藥原地淩亂,明兒要她好看。
樂衍邁着歡快步伐跑往枯居,碧兒瞧她高興,打哈欠陪着。
“你回去吧,我自個兒去。”
“還是我陪您吧。”
“不用不用,走吧走吧。”
“那碧兒先回了。”
“好。”
“主兒要早些回去,快要宵禁了。”
“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