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暑往。
樂衍托着腮,抱着膝蓋蹲坐在小池邊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往池塘裡撒魚食,碧兒在一旁給扇着風。
碧兒摸了摸額頭的汗水,心道:主兒也不嫌曬的慌,專挑大日頭地兒喂魚,真是與衆不同的閑情逸緻。
樂衍扔完一小盒的魚食,把空盒子遞給碧兒,閑散的走回亭子裡喝茶吃果子,舒坦的坐下,捏起酸軟可口的果子。
就想起了青鸾歌。
那日後,樂衍不知怎得就有些别扭,故意不去枯居找青鸾歌,等着青鸾歌來找自己。
明明那日她說了一起出宮,怎麼就,怎麼就沒了?總不能我巴巴的去問啥時候出宮吧,青鸾歌,你就不能來南竹苑找我?這幾天沒有聲響,她不會失約了吧?
“碧兒,去備一盒茶點!”樂衍起身拍拍衣衫,奇才醫師,能屈能伸!
等碧兒備好了,樂衍提着小盒一溜煙跑去枯居。
可是!沒見人影!
樂衍生氣得跑回南竹苑,立馬把所有的茶水果子全給吃了,什麼蓮子酥翡翠包,統統吃掉!
可憐碧兒跟着吃的太飽,一整天捂着肚子直打嗝,隻好抱着肚子到處走走消食,用大耳朵聽來了一籮筐的小道消息,休沐出宮的宮人出了事。
碧兒一邊充實自己的小冊子,一邊與樂衍講:“主兒,現在煙葉閣,流香閣,翠柳居可都是一片的姐妹哭啼,幾家的宮人出宮後都遭了禍,聖君大怒,召集官員商議此事。”
樂衍抱着一塊毛毯窩在榻上,懶懶問道:“什麼什麼軍來着?”
“青山軍,”碧兒回答道:“還有南齊天國的得溪軍。”
“噢,”樂衍下巴抵住毛毯,“聽說過。”
碧兒道:“這些反賊,一直跟我們天盛對着幹,可惡極了。”
院外傳出一聲詢問,“樂典藥可在?”
“啊!”碧兒刷的合上自己的小冊子,望着窗外驚恐道:“難道我知道的太多,要被抓了!”
樂衍爬下小榻,随手把毛毯扔碧兒頭上,“快把自己悶死,免受嚴刑拷打受罪。”
碧兒扒下毛毯,哭喪臉。
樂衍懶散走出屋子,對外面大駕光臨的甲藥童笑臉相迎,“小甲你怎麼來了?”
甲藥童看到樂衍,直接揮了揮手轉身又走,“叫你去藥廬。”
樂衍見他嚴肅着小臉,幾步跟上,“出什麼事了?”
甲藥童嫌棄樂衍多問,回道:“快跟上!”
好個冷漠的胖冬瓜。
碧兒的小道消息還是不夠準确,不止煙葉閣,流香閣,翠柳居翻了天,另外幾個後宮殿院都被禁衛團團圍封,醫署院的幾個醫師,一堆人站在翠柳居外商量對策,幾個禁衛守在宮門前,宮門緊閉。
樂衍随着孔雀幾人離着人群遠一些,問道:“疫情?何時的事兒?”
孔雀木木道:“你日日躲在藥廬裡調配生肌膏,耳朵何聞窗外事?”
樂衍臉一紅,想起某人說自己混日子,小聲嘟囔道:“也不是那般混日子。”
宮門忽然打開,又有人蓋着白布被擡出來。
“這情景幾日了?可有詳細診斷與我瞧瞧?”樂衍望着騷動的人群,問旁邊的孔雀。
“小小女官,輪不到你。”
是我自取其辱!樂衍兩手一攤,“正好。”
兩人正說着,風塵仆仆地楊醫監提着藥箱,滿頭大汗的随着禁衛趕了過來,幾個醫署院的醫師見到了‘救命恩人’,嘩啦一下全圍了上去。
樂衍看到楊醫監,面上一喜,轉而面容淡了下來,孔孔雀正巧擡頭,瞥見樂衍因忽變冷冽,不經意間展現出不一樣的神态風姿。
孔雀不由注目。
樂衍側下臉看向孔司藥,又變生動親切。
孔雀睜着木魚眼轉回去。
醫署院的醫師戴上面罩,随着全副武裝的禁衛一起進了翠柳居,樂衍擡手摸了下鼻尖,低頭對孔司藥笑道:“上官,我們回司藥司?”
孔雀身子一轉,領在前面慢悠悠道:“難道你要自個兒回藥廬偷懶?”
樂衍跟上前,躬腰對孔雀笑道:“不敢不敢!”
數月前蒼蘭城爆發的疫情,集衆人之力解決,沒想到,數月後同樣的疫情再次出現在天盛宮。
樂衍按着額頭,翻看桌上一堆的醫師診斷,病人明明有同樣的病症,但是同樣的方子完全不起了作用,這并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好消息,封鎖及時,疫情蔓延有效控制在幾個殿院裡,壞消息,找不着有效的方子,每天都有蓋着白布的屍體在裡面集中焚燒。
黑色的屍煙在殿院上空連這幾日不停歇。
楊醫監不顧衆人反對,一直在幾個疫情嚴重的殿院裡看護患者,直到昨日,楊醫監也出現了疫症,楊醫監一派淡然,讓衆人繼續探讨有效的方子,自己則和其他病患一起關在濁氣肆虐的殿院裡,尋找被自己忽略的地方,以求對症下藥,解決這個突如其來的疫情。
樂衍主動請纓,但遭到了孔雀的拒絕。
“一切行事,聽從聖君旨意。”孔雀從藥架上爬下來,回到案前,看了眼醫署院拿來的方子,思索一下,在上面劃了幾筆,加上一味藥,“後宮看病用不上我們司藥司。”
“可是,”樂衍繞過台子,晃到孔雀面前擋路,不認同道:“我是醫師,可以一起去想辦法,怎麼可以躲在這裡袖手旁觀,每天隻是抓抓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