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遊園
樂衍終于知道荀擔風憋着什麼壞招了。
這哪兒是釣魚的地方!
三裡長廊繞湖,假山奇石為界,廊亭為心,隔了三處青湖,湖上對稱水上長廊,穿插錯落,蜿蜒至湖邊,湖邊蜿蜒清幽小徑,幾處拱形石門穿插其中,青草萋萋,楊柳依依,波光粼粼的湖面,蕩着一圈圈的漣漪。
樂衍沒有進入廊亭裡,單單在湖側看了看,湖中翻騰的黑白金鯉,一看就是精心喂養的,另一側湖中的魚型體積更大,翻上來幾隻,都約有三尺長的樣子,鱗片泛着金黃,被養的體膘肥碩。
荀擔風順着樂衍的視線看過去,笑眯了眼,“好眼光,我孤也覺得這肥頭大魚美味。”
樂衍本着大家閨秀的矜持,沒給荀擔風翻上個全白的大白眼。
幾個侍衛将一堆用家夥搬過來,“長公主,按您吩咐已經備齊。”
“恩,下去吧。”
樂衍彎腰查看搬來的用具。
荀擔風信心滿滿,蹲下身子把弄魚餌魚竿,“保證一上午把半個湖給釣光。”
樂衍輕嘁,“滿半個木桶都難。”
“走着看!”荀擔風得意一笑,哼着小曲,一手魚竿一手魚餌,躊躇滿志的叫道:“孤,要,開,始,了!”
打不過就加入。
樂衍挽了衣袖,用錦繩固定住,腳上也套了水鞋,拉扯工具箱裡的漁網。
荀擔風圍着樂衍打轉,也算是誇贊吧,笑道:“孤小看你了,你才是個焉兒壞的壞秧子!”
樂衍謙虛揮手,“長公主謬贊!”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緻!
樂衍心想,荀擔風要鬧騰,自己就跟着她瞎折騰,大不了一起跟着受罰,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讓自己跟着受罰,大不了就比她罰的重些?大不了再罰月俸?大不了,又要杖斃?
樂衍一個哆嗦,顫巍巍問荀擔風,“長公主,這一頓瞎鬧騰下來,若是聖君責罰?”
荀擔風大手一揮,“放心,孤絕對保你一命。”
“一命?”樂衍慢慢收回抓漁網的一根手指。
荀擔風看不得她那慫樣,“頂多兩棍杖吧。”
樂衍收回兩根抓漁網的手指。
“行行行!”荀擔風伸出四指,“孤發誓,絕對保你性命無憂身體無損!”
樂衍放心了,默默的抓回了漁網,上了賊船,就作賊吧,做個驚天動地的大賊,才能萬世留名!
荀擔風雙手叉腰,仰天大笑,一把扔了魚竿,三下五除二備了行頭,又喚人把小舟劃過來,“快點!給孤快點!”
苦哈哈的侍衛不敢得罪這位長公主。
一切收拾妥當,兩人湊頭一合計,哼哧哼哧的開始撒網。
紫霄殿。
“聖君,長公主令侍衛擡了許些捕漁工具送至上魚園。”席玉在外,禀告内侍傳來的話。
“上魚園?”碧雲簾後的人靜了聲,隐約聽到衣料摩擦碎聲,“将議事廳的折子都給她搬過去,她最近閑了。”
“是。”席玉靜靜站在外面聽候吩咐,聖君連夜趕回宮,荀擔風還是見縫插針瞎鬧騰。
真武帝困頓乏累,吩咐兩句便沉沉睡去。
紫霄殿一片安靜。
莫約過了兩個多時辰,人醒了。
真武帝起身,“沐浴更衣,六部的人到了?”
席玉進入内室,為真武帝整理衣袍,“聖君,官員已在議事廳等候。”
“嗯。”真武帝又問,“玉珵最近有什麼動作?”
席玉将鳳紋玉具為真武帝戴好,“長公主在宮中安插侍衛女官五人,城中官員十人。”
真武帝揮了下手,示意不必再說,席玉掀簾,外面已經有宮女宦者等候。
方出紫霄殿,又有内官來報。
上遊園翻天了。
“鬧騰到現在?”真武帝問席玉,席玉不敢答,那架勢可不是鬧騰,太委婉了。
“去上遊園,朕要瞧瞧她打算鬧個什麼名堂!”
上遊園。
本是布置幽雅的湖邊,遍布淤泥。
四處散亂鏟子、木棍、鋤頭,再看,還有鞋、襪、外衫,破布一般,卷在一處。
廊亭許多處被磕壞,湖中亭擺滿了木桶,裡面的魚兒撲棱撲棱,濺着水花,全是兩位‘漁民’的勞動果實。
太陽高照,豔陽無邊。
兩位‘漁民’忙的熱火朝天,這情景讓人錯覺,過了盛夏,更勝盛夏。
樂衍,發包亂的跟個雞窩一樣,一身腥泥和個泥鳅似的,不大個人,拽着滿滿的漁網,使勁兒的往湖岸上拉。
而我們尊貴的長公主,站在小舟上,嘴上幹使勁兒,面目猙獰的吆喝,“笨死了!你怎麼這麼笨啊!”
形象沒好到哪裡去,光着腳丫子,挽着衣袖褲腳,從濕泥坑裡爬出來似的。
縱是泰山崩于前也能面無表情的席玉,五官也沒能控制住。
此情此景,難以形容。
席玉偷偷向真武帝卡看去,玉面覆面,看不清,但這脖頸上隐約凸起的筋絡,已經明顯展現了現在的心情。
驚詫震驚之後,席玉頗覺好笑,等待看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