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在被褥内的荀擔風聽到屋内有了動靜,在腳步聲靠近後,一下也不動了。
望淵瞧着床上那一團‘東西’,小聲喚道:“長公主,聖君來看你了。”
窩在被褥裡的荀擔風奸計得逞,癟着嘴偷笑。
荀華君眼看床上那一團東西蠕動來蠕動去,額頭的青筋直跳,忍着氣道:“你要任性到何時。”
荀擔風躲在被子裡小聲嘀咕,“說話那麼兇,是來問罪的吧。”
荀華君耳力了得,一聽,頓時怒了,喝道:“給朕出來!難道朕訓你訓錯了?跋扈任性,胡作非為,盡做些暴烈放縱之事,你與那些個打家劫舍的兇惡歹徒有何區别!朕費盡心思請四方名儒訓導于你,又選才俊之士與你伴讀,如今你把聖賢之道悉數抛擲腦後,盡做些龌龊狹小之事,荀擔風,你是天盛朝的長公主!”
聽不下去了!
荀擔風猛的甩開被褥,頂着雞窩頭對荀擔風呲牙叫嚣,“長公主長公主,我呸的長公主!你嫌我品行不正,便褫奪我封号啊!一口一個長公主,你以為我願意頂着這破封号啊!”
荀擔風這突然一下子将荀華君吓得一愣,随即被她耍無賴的模樣氣的怒發沖冠,“荀擔風!誰教你的這副市井潑婦的模樣!”
“誰教我?”荀擔風被踩了尾巴急眼了,跳在床上扯了嗓子叫道:“你将我關在花谷十年,不管不問不理不睬,你說誰教我你說誰教我!别人有父有母,而我呢,我就是個無父無母的狗輩!豎子!這是拜誰所賜?是你是你!就算拜你所賜!”
“荀擔風!”荀華君登時氣的瞠目欲裂,指着荀擔風罵道:“再敢與我發瘋我剝了你的皮!”
望淵已經在旁吓傻了,這一套長公主之前沒提啊!不是說好撒嬌求饒的嗎?
荀擔風繼續在床上跳腳,“為了獨攬天下權重望崇,你血肉至親都可以抛棄,何況一個我,來啊,當我是個小畜生宰了!”
“混賬!”荀華君暴喝一聲,一手高高揚起。
荀擔風不可相信的看着荀華君,是疑問又是傷心,“你就是來為她出氣的對不對?”
荀華君氣的胸口劇烈起伏,握緊拳頭将巴掌放下,極力冷靜道:“荀擔風,莫要再耍手段了,從今日起你給我禁足反省!”
荀擔風跪在床上,充耳不聞,隻是垂着頭喃喃道:“你竟為她不要我了。”
不對。
荀華君冷靜了下來,暗道自己是被她氣的上頭了,這個混崽子,一來便覺着她有些異樣。
“血肉至親你都沒有放過,何況是我?你在乎的隻有天盛朝,你在乎的隻有樂衍!”荀擔風忽然情緒激動,擺着頭語言混亂道:“不可以,什麼天盛朝,什麼樂衍,你把她還給我!”
“荀擔風!”荀華君喝叱一聲,伸手去握荀擔風手臂。
荀擔風眼神發直的看着荀華君,道:“我要毀了天盛朝,我要殺了她!”忽然跳下床榻,沖向屋外。
“站住!”荀華君大喝。
荀擔風恍若未聞,沖出屋後,一躍而起跳上院牆,緊跟其後的荀華君一把按住她的肩頭,硬是将人按回了院中,細雨中,荀擔風神色癫狂,目光愣怔,荀華君覺出她不對勁,抓着她手腕哄道:“玉珵看我。”
荀擔風眼神直直的看着荀華君,忽而高興道:“我若将你囚在掌心裡,你是不是就逃不掉了?這天下,這所有的一切都隻屬于我。”
荀華君臉色一沉,荀擔風忽然出掌!
知她此刻不清醒,荀華君也未再多言,矮身一閃,借力繞臂後反臂一壓,将荀擔風困于身前,荀擔風掙紮不過擰過頭便對荀華君呈現猙獰之色。
噬心蠱?!
荀華君一眼便見荀擔風眼白内遊走兩道黑絲,頓時震驚失色!
荀擔風趁機掙脫,反身便對着荀華君連擊數掌,掌掌發力,都是斷人經絡的狠勁!
望淵在雨裡急得團團轉,席玉則撐傘站在不遠處,并未上前,而是讓侍衛防備四周。
飄灑的雨水将雨中對打的兩人淋透。
荀擔風抽出腰中軟劍,癡癡一笑便向着荀華君刺去,荀華君遊走虛影,身形飄忽,并未将荀擔風擒下,而是将她困在院中,由着她發洩,待荀擔風亂攻了數十招後,動作慢慢遲緩了下來,隻見她眸中忽然閃過一絲疑惑,隻是一瞬息,一直緊盯她的荀華君立刻轉守為攻,欺身上前擒住荀擔風,而後輕彈軟劍劍身,劍身震抖在荀擔風脖間劃出了一道血痕。
荀擔風惱怒,反手便刺,劍身卻被荀華君捏住,荀擔風使勁兩下沒将劍身從荀華君手中抽出,忽覺脖間又癢又麻的,便要伸手去摸。
“别動。”荀華君轉身到荀擔風身後,一手摁着荀擔風不讓她亂動,一手抵住她的背心為其驅蠱。
一個小蟲從荀擔風的衣領上滾落,跌在雨水之中掙紮,然後癟了下去,而荀擔風眼白内的黑絲也慢慢的褪了去,清醒過來的荀擔風先是迷茫,随即便想起了方才發生的事!
瘋了瘋了,我怎會失去理智說胡言呢,這下好了,被她荀華君一字不拉的全聽了去!難怪這幾日總是暴躁易怒的,是哪個要死的孽畜給本長公主下了毒!
荀擔風正胡思亂想着,後背被輕撞了一下,這下荀擔風更是繃緊了身子不敢動了,生怕看到荀華君發怒吃人的模樣!
酥酥癢癢的,荀擔風感受到脖後有濕熱的呼吸,不由縮了縮脖子。
荀華君虛弱的抵在荀擔風背後,提醒道:“是許樂金。”說罷,靠住荀擔風的身子頹然滑落。
荀擔風頓時驚覺,一把扔掉軟劍迅速回身接住了荀華君癱軟的身子,荀華君一手握着荀擔風的胳膊作支撐,半倚半靠的窩卧在荀擔風懷裡,無奈又生氣,虛弱的斥道:“荀擔風,這次可是栽跟頭了?”
此刻的荀華君也是狼狽,莫說面上淋了一層雨,全身也是涼透的,大病初愈的身子瘦了好幾圈,與身姿倜傥修長的荀擔風相比,竟顯得小鳥依人,柔弱可欺。
荀擔風凝視懷中憔悴的荀華君,頓時心悸不已,但依舊倔強着道:“是我大意了,你怎麼樣?”
荀華君緩過勁來,擡手喚席玉過來,席玉忙過來為荀華君撐傘,荀華君由席玉扶着站起身來,對淋着雨的荀擔風道:“朕容你任性最後一次,再做出格之事,莫要怪朕心狠。”
荀擔風仰着頭,眼神複雜的望向傘下變為冷漠的荀華君,輕聲問道:“你對我失望,便不要我了嗎?”
荀華君聽到荀擔風的問題後轉開了目光,微抿了雙唇沒有回答。
分離眨眼便至,如何談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