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司寶見蘭律不作聲,有些良心不安,瞧她那細雞脖子,一使勁兒都能給人捏折了,方才是不是手勁兒大了點,将她給按懵了?
少司寶瞪着蘭律後腦勺不知如何是好,正愁着呢,門口響起敲門聲,是樂衍來送藥了。
樂衍端着藥進屋,察覺兩人有點不對勁兒,笑道:“我是不是該走?”
少司寶氣哄哄道:“你該去死!”
樂衍舉盤便走,“那我走。”
少司寶憋屈,對着樂衍吼道:“先将藥留下!”
樂衍瞅着少司寶直搖頭,捧着藥盤走過來,問蘭律道:“蘭姐姐可好?”
蘭律垂首整理了衣衫,擡頭對樂衍笑道:“無礙,妹妹不必憂心。”
少司寶見蘭律臉色绯紅,她纖纖玉手撥弄着衣襟扣子,如瀑青絲蓋在她瘦削的肩頭上,不知怎得,腦袋裡蹦出來四個字,‘紅顔禍水’。
樂衍見蘭律臉頰有淚痕,心有所悟的看了眼少司寶,少司寶忽然心虛,虛張聲勢的提高了音量道:“你喂她吃藥吧!我走了!”
少司寶抱着腦袋便跑,樂衍瞧她那落荒而逃的樣子,捂着嘴笑不停。
“還笑?”蘭律佯裝生氣打了下樂衍,樂衍笑意不減,放下藥盤道:“蘭姐姐,那人是個空腦袋,與她親近怕是沒少生氣吧?”
蘭律杏眼一瞥,“妹妹胡說什麼。”
樂衍玩味的挑下柳眉,“蘭姐姐?”
“我與她不過幾面之緣,幾句言語,總歸有各自的去處。”
這話裡好生傷感。
樂衍将藥遞給蘭律,道:“蘭姐姐,少司寶對你而言有不同?”
蘭律一口氣喝完湯藥,低垂眉眼,拿錦帕擦着嘴掩蓋失落,歎聲道:“有沒有不同,那又如何呢?”
“少司寶可知道姐姐心意?”
蘭律無奈道:“她還是個孩子,再說世俗禮教之重,兩女子何以承受,不如了了算了。”
“世俗禮教?”樂衍道:“世俗禮教是什麼?誰規定的世俗禮教?高門府邸裡圈養娈童是遵從禮教,男男女女的情愛便不是禮教了?所謂禮教誰說得清誰道的明?我隻知世俗禮教該是教人正直良善,遵循守禮無礙旁人,别的我才不理,蘭姐姐,你難道是那般迂腐之人?”
蘭律握上樂衍的手,略顯激動道:“妹妹你可明白,世俗禮教不是要緊的,要緊的是有沒有與你一起掙脫這束縛牢籠之人,她心思單純不同俗世,對她而言我與旁人沒有不同,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給她填亂?”
樂衍明白了,原來蘭律是單相思,歎道:“确實,追逐一個無口無心的人實在是難,酸甜苦辣摻雜其中,那滋味能叫人發了瘋!”
蘭律察覺到樂衍的難過,道:“妹妹說的是自己吧?”
樂衍也是坦然,笑道:“這也是蘭姐姐,不是嗎?”
蘭律将前後串連,略一思考便明白了,笑歎道:“沒想到妹妹的相思人竟是她,可你之前明明恨她恨得要入了魔!”
樂衍感慨道:“我或許從沒有恨過她。”
蘭律也是聰慧之人,握住樂衍的手背道:“不怕你厭煩,姐姐我一定要多說兩句話。”
“蘭姐姐請講。”
“我知妹妹是不愛束縛向往自在的,你該是自由自在的鳥兒,曆經四季,看遍山川,你少時曆經苦難,如今已經長大自由,該去欣賞世間的多姿多彩,而不是因為一個人将自己束縛在方寸之地。”
樂衍聽着,眼神中透出向往,我是向往那樣的生活的,日思夜想,一直渴望。
“可是蘭姐姐,我放不下,我已為她甘心拴上腳鍊。”
蘭律見樂衍傷痛,卻毅然決然,唯有怅然無言。
片刻。
蘭律又道:“她與少司寶不同,她後宮佳麗三千,妹妹你能占上幾分、幾點、幾時的寵愛?”
樂衍怅然不安,“不重要了。”
蘭律真是恨鐵不成鋼,曾經灑脫的人呢!
樂衍垂下眼,深邃的眼眶下落下一層陰影,“蘭姐姐,你可曾想過孤注一擲破釜沉舟?”
蘭律心道,我何敢?
樂衍轉頭望向微塵漂浮的窗沿,眼神變得虛茫,眼底卻燃燒小小的火花,隻聽她幽幽道:“她溫柔知趣端莊矜貴,是一等一的好,我時常想,若她不在那高高的皇位上,我定能搶先所有人一步将她搶在身邊,寸步不離的守着她,隻将她屬于我一人。”
蘭律詫異于樂衍口中的‘溫柔知趣’,這四字若放在溫順平和的小娘子身上,那是不錯的,隻是放在一個殺伐果斷的血腥帝王身上,便略顯怪異了,果然俗話說的不假,陷入情愛的人總會眼瞎。
蘭律從來知道樂衍不是個溫婉純良之人,今日能聽到她說出這般占有欲極強的‘胡話’也是奇了,蘭律打趣笑道:“妹妹好生的霸道。”
樂衍笑道:“自然要霸道些,再軟弱些我便追不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