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拾酒看向坐在主座的某位兄長。
孟時演放下餐具,沒有擡頭:“體檢。”
孟拾酒理不直氣也壯:“哥我真的要遲到了。”
一瞬間空氣陷入有些詭異的安靜,兩個醫生面面相觑,不敢出聲。
林管家依舊笑眯眯地候在一旁。
孟時演慢慢地擡起眼:“我已經跟你的老師請過假了。”
孟拾酒看了他一會兒,歎了一口氣。
……
書房。
檢測結果很快就遞到了孟時演的手上,數據依舊如常,和前幾次檢測一樣沒有問題。
孟拾酒坐在他對面,見他放下檢測報告,率先開口,認真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孟時演的視線落在向他道歉的弟弟身上。
蒼白的皮膚、柔軟的銀發、剛恢複光彩的淺色的漂亮眼瞳,一看就是脆弱、需要保護、需要兄長時時刻刻的佑護、需要關愛和呵護的幼年狼崽。
高大的Alpha從書桌後站起來。
他打開放在桌前的一個外型精緻的盒子。
他的書房裡備着一整套的梳妝工具,考究而典雅,和整個書房簡練有序的風格不太相符,有些格格不入。
孟時演取出擱在盒子裡梳子,走到孟拾酒身後。
一向殺伐果斷的手此刻握住一截柔軟的發,動作輕緩地不可思議,掌心拖住孟拾酒差點滑落的發尾。
不知道那套編頭發的手法什麼時候被他學了過去,他的動作有些笨拙,但認真而輕柔,像握着随時會消散的月光。
看他淩厲嚴肅的側臉,很難想象他此刻僅僅隻是在為他年幼的弟弟梳頭發。
“是哥哥哪裡做錯了麼?”孟時演語氣裡洩露出真實的不解,古闆的掌權者不知道為什麼幼弟不願意告知他真正的原因,甚至不願意在他的羽翼之下多等幾天。
像辛辛苦苦養了好久小狼崽趁他在外出覓食時,偷偷跑了出去——
孟時演隻有說不出的後怕和懊惱,生不出火氣。
“告訴我,哥哥願意改。”即便如此,他的語氣裡也不乏命令,這是常年發号施令養成的習慣。
孟時演總是習慣在幼弟面前隐藏自己的強權與威壓,習慣無效地找補。
孟拾酒:“。”
他想了一會兒。
孟拾酒:“對錯不重要。”
是家人的話,對錯不重要。
看着銀發Alpha的長發在他手下順利編成,孟時演生出一種莫名的成就感,聲音依舊平緩:“以後也會瞞着我嗎?”
孟拾酒實話實說:“也許會吧。”
孟時演不虞地皺起眉頭,但壓制着,沒有說話。
孟拾酒:“你讓越宣璃起來吧。”
孟時演立刻道:“不行。”
意識到語氣有些冷硬,他又緩和了聲線:“他需要長個教訓。”
孟拾酒:“哥……”
孟拾酒:“太雙标了。”
孟時演不置可否。
他有自己的一套評判标準。
他不知道孟拾酒為什麼一定要去聖瑪利亞,也許是因為從出生起就沒有體驗過校園生活,也許因為他的語氣太過不容置喙讓幼弟産生了反感,或是是别的什麼原因……但越宣璃,他違背了佛羅斯特的家規,狼王的威嚴不容挑釁,不得隐瞞,隻需絕對服從。
兄弟倆相處了這麼久,不僅越宣璃了解孟時演,孟時演也同樣清楚越宣璃的性格——就這麼輕易地幫孟拾酒隐瞞下來,實在不像那個孟時演認知裡的越宣璃。
“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是哥哥的錯,但是越宣璃知情不報也是事實。”
孟拾酒:“……”
孟拾酒:“你開心就好。”
——
孟拾酒一個上午沒去聖瑪利亞,聖瑪利亞的氣氛都莫名低沉了一些。
但孟時演表示如果孟拾酒連陪他吃個午飯都不願意,那作為哥哥他會非常難過的。
在孟拾酒表示如果這個飯不能跟越宣璃一起吃,那作為越宣璃的哥哥他也會非常難過後,孟時演終于讓在祠堂跪了一晚上的Alpha起來了。
孟拾酒和粘人哥哥以及粘人弟弟一起吃了個飯。
然後跟着越宣璃一起離開了。
越宣璃離開時回過頭對着孟時演笑了一下,似冷笑又似嘲笑。
孟時演:“……”
……
兩個人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在聖瑪利亞的校園路上走在一起,孟拾酒意外地發現這回投過來的目光少了大半。
——迫于自家弟弟“暴君”名聲的威壓。
越宣璃依舊嚴苛地遵循着佛羅斯特的規矩,落後半步跟在孟拾酒身後。
有時候孟拾酒不得不承認佛羅斯特家規的潛移默化,但更多時候,孟拾酒更承認這種狼族模式的有效性。
雖然和他本人的管理風格不太一樣。
孟拾酒感覺自己像誤入狼群的人,沒被狼群撕碎,反而被當成同類搞養成。
但當他走入禮堂,看到沈淮旭低調地站在台邊的角落,穿着他那件松松垮垮的外套,疑似兜裡又揣了一本漫畫書。
他竟然有一種詭異地找到同類的感覺。
——明明不是啊。
仿若有所察覺,沈大校長回過頭,深邃而狹長的異瞳在看到他時,狐狸臉露出一個笑。
他身邊的Beta助理倒是依舊面無表情。
——手裡提着一杯石榴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