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道歉,我就不和你回去。”
沈知蘭臉色一陣青白交替,看她又要走,隻好妥協,“對不起。”
“什麼?”蔣成予故意挑眉。
“對不起!”
“哼。”
“可以走了吧?”
蔣成予卻還不忘好意挽留:“要不要吃點早餐再走?”
“我們不吃!”沈知蘭頭也不回,拉着顧憐微匆匆離開。
沈莫寒看着兩人背影,緩緩歎了口氣,又轉向蔣成予:“我留下來陪你吃吧,順便聊聊新港碼頭的項目。”
顧憐微聽見這話,腳步忽然一頓。
沈知蘭察覺她停下,低頭問:“腳疼?我背你。”
她微微一笑,繼續擡腿,語氣淡淡地問:“新港碼頭有什麼項目?”
“我怎麼知道?”沈知蘭語氣透着兩分煩躁,但看她沒有繼續走的意思,又迅速改口,“回頭我問問。”
蔣成予掃了眼書房方向,眼底閃過一絲慌亂,“莫寒,中午我這還有個董事會。你這兩天也勞累了,不如這樣,晚上我親自登門,到時候我們詳談碼頭的事。”
沈莫寒眯起眼,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着他,眼神卻像是要一寸寸看進心底去。
蔣成予素來坦蕩磊落,此刻卻不由自主地移開了視線,額角悄悄冒汗。
良久,沈莫寒終于點頭:“也好。我确實有些乏了——那我們晚上見。”
*
蔣成予進書房時,江沐塵正坐在椅子上翻看相冊。
他将早餐放在邊幾上,“怎麼胡亂翻看别人的東西?”
“抱歉,一時無聊,見它攤在桌上,就翻了下。”他指着其中一頁上貴氣溫婉的女士,“這是您太太?”
“嗯。”
江沐塵又多看了幾眼,竟有些移不開目光。蔣成予見狀臉色微沉,伸手将相冊合上,放回櫃子裡,“吃點東西吧,一會兒我送你出去。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江沐塵一愣。他原以為對方會警告他離開顧憐微,卻沒料到是這個模糊不清的态度。
他反問:“換做您,會怎麼做?”
蔣成予無奈搖頭,“知蘭這孩子,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要的東西,誰也塞不進他手裡。你和他講情、講理、講自由?——他聽不懂。”
江沐塵點點頭,語氣苦澀:“那我帶她走呢?”
“她是結了婚的。”蔣成予的聲音低沉,“就算沒結,你們沒背景、沒路子,想從沈家眼皮底下帶走她——哪那麼容易?”
他話鋒一轉,又問:“你做什麼工作的?”
“廚師。”
蔣成予看了他幾眼,神色不信,“我們家廚子做的,你還吃得慣?”
“廚藝很好。”江沐塵神色平靜。
蔣成予皺眉,“你不是廚師吧。”
江沐塵沒回話,隻是默默咬了口包子,又喝了口粥。放下筷子輕聲道:“今天謝謝您。木遙跟我說過,您一直對她很好。以後……若有可能,麻煩您多照應她一點,讓她不至于太辛苦。”
這話聽得蔣成予胸口發悶。他望着這個年輕人,忽覺心裡發酸,“你這是……打算放棄了?”
江沐塵垂眼笑了笑:“按您的說法,我還有别的招?”
“你倆總不能真跑到什麼小島上孤獨終老吧?”
“啊?”
“那你就隻能指望沈知蘭自己對她失去興趣。”蔣成予輕歎了口氣,“他有個前妻,當年也是當寶貝一樣寵着,可——”
話說到一半,他收了聲,眼裡有幾分複雜,“要是你們真能跑出去躲上一年半載,說不定他就移情别戀了。”
江沐塵失笑:“聽您這意思……是想幫人通奸?”
蔣成予靜靜看着他,沒急着回應。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年輕人嘴上刻薄,一舉一動卻藏着自持的分寸。“既然愛她,為什麼當初不早些在一起?反倒給了沈知蘭機會?”
這話如同利箭,擊中了江沐塵心口。他張了張嘴,竟一時無言。
“你是不是在猶豫?衡量她的身份、她過去的工作?”蔣成予語氣不急,卻字字沉重,“年輕人,機會是轉瞬即逝的。”
江沐塵低聲回:“我沒有。我……隻是太膽小了。”
蔣成予坐到書桌旁,輕輕拿起立在桌上的相冊,手指緩緩拂過,“我當年喜歡翎行,整整兩年沒敢開口。後來等自己混出點模樣,才敢表露心迹。這些年我天天都在後悔——要是早些說出口,能和她多過哪怕一日,也好。”
深冬的陽光斜灑入屋内,江沐塵望着眼前這個人,心口忽地泛起一陣酸意,又似被一點暖意輕輕燙着。
“我也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