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成予見他神情落寞,心中一動。有情人生離,比死别更叫人無可奈何。他也不忍再苛責:“你畢竟還年輕,不能奢望事事圓滿。”
江沐塵饒有興緻地打量着蔣成予,想到顧憐微對他的評價不免失笑:“恕我冒昧,您對一個闖入家裡的陌生人,是不是……過于好了些?”
“好?”蔣成予不解,“我可罵了你不少。”
……江沐塵看着他,實在想不明白這人是怎麼在江南商圈殺出一條血路的,“按理說,我是奸夫。”
蔣成予點點頭,“這倒沒錯。可木遙平日裡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今兒卻為了你連這事都敢讓我撞見。我要是再不幫她,她怕不是要以死相逼,魚死網破。她很愛你吧?”
江沐塵一愣,不禁有些得意,“很明顯?”
“你這話什麼意思?”蔣成予皺了眉,竟有些替顧憐微不平,“你還不如一個女人?”
“她可不是什麼柔柔弱弱的女人,您别小看她。”
“我可沒小看。”蔣成予瞧了江沐塵一眼,“我發現你脾氣也太好。木遙什麼命啊,遇上你們倆混賬玩意兒。”
江沐塵一時語塞,心裡暗想:【誰比顧憐微脾氣差!】
蔣成予盯了他一會兒,忽然道:“其實你也是吧?”
“?”江沐塵疑惑地看他。
“你這副模樣……和木遙以前的工作興緻也差不多吧?想一起從良?”
“??”江沐塵噗嗤一聲笑出來,“我真是廚子,不信,我現在給您做一桌菜。”
“可免了吧。”蔣成予擺擺手,“木遙千叮咛萬囑咐,不許讓旁人見到你的臉。我一會兒去後山釣魚,順道把你送出去。但我提醒你,沈家可沒我們家這麼好進。”
“謝謝您。”
蔣成予忽然念出一串電話号碼:“記清楚了?”
江沐塵沒反應過來,“......您再說一遍。”
他又慢慢複述一遍,語氣鄭重:“有急事,打給我。”
“您這樣熱心?每天24小時哪兒夠?”
蔣成予望向窗外:“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看到木遙那孩子覺得親切。我雖然和自己女兒也親,但她從小主意多,和我談心事比較少。”
江沐塵又忍不住嘴毒:“您既想女兒巾帼不讓須眉,又想承歡膝下,哪兒有這麼好的事?”
蔣成予被他的話噎了一下,挺直身子:“我可沒有這個意思,隻是人老了,總會有孤獨的時候吧。”
他打開落地窗,走到屋外的一個小倉庫裡拿出自己漁具,朝江沐塵擺擺手,“你過來,我們從後門走。”
江沐塵還沉浸在蔣成予的話中,他幾乎不會去體諒父母,可剛剛卻有些觸動,而後生出些愧疚感,居然想偷偷回江北去看看甯蕊和江淮。
“過來啊。”
他兩步并一步跑去,鑽進車後座,“如果您不是一個成功的企業家,您覺得令嫒會做什麼工作?”
蔣成予仔細想了會兒:“她小時候喜歡畫畫,或許會當個畫家。其實我從來沒限制她的發展,她想做什麼都好,但她畢業之後還是決定回來幫我,憶冉有孝心,舍不得我一個人孤零零的。”
“聽說您曾經有意和沈家結親,你覺得沈知蘭是良配?”
“知蘭脾氣是壞了些,但也不算十惡不赦。主要憶冉喜歡。”蔣成予還是那句話,“她高興就行。”
江沐塵癟癟嘴,沒再繼續問下去。後山緊鄰南耳湖,江沐塵一怔,“就在這停吧。”
蔣成予沒停車,“這裡今天借給傅家了。”
“傅家?”
他點點頭,“傅玉甯訂婚,在這辦。沒請外人,我們也就托人送個禮物。”
江沐塵眼睫一落,問:“聽說下周五晚上江南酒店有宴會?”
蔣成予嗯了一聲:“我可警告你,那兒人多眼雜,你别動鬼心思。年輕人,你要真為她好,就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強大到可以和沈家抗衡。”
“說得輕巧,我從猿人時期開始掙,也掙不了這麼多錢。”
“所以說,還是要讀書。我看你也是仗着一副皮相,從小受了不少優待吧?覺得靠臉就能吃飯,現在才會不上不下地混日子。”
江沐塵這可就不高興了,自己從小被甯蕊規制着,每天早起晚歸,在大學之前還從未考過第二名,現在居然被蔣成予當作是靠臉吃飯的人!
他不服氣:“您這是對我的偏見。”
車子說話間就來到南方花園,蔣成予探頭看了眼:“這是木遙的房子?會不會太顯眼了?”
江沐塵打了個馬虎眼:“我在這也有房子,和她不是同一間。”
蔣成予稍稍放了心:“那去吧。”
江沐塵沒下車。
蔣成予往後一看,“走啊。”
他笑笑:“江南酒店,缺員工嗎?”
*
顧憐微睜開眼時,天色已暗。沈知蘭連着兩晚幾乎沒合眼,此刻呼吸綿長,睡得沉穩。
她悄悄下床,剛拉開門,就看見老K站在門外。她環顧四周,小聲問:“你早上去哪兒了?”
老K沒作聲,隻是看了眼她還微微腫脹的臉,神情冷淡。
顧憐微偏過頭,豎起一根手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踮着腳準備往走廊盡頭走。
老K一把扣住她手腕,輕輕搖頭。
她怔了下,眨了眨眼,用唇語問:“出事了?”
他點點頭,仍不發一語。
“跟我有關?”
他先是搖頭,接着又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