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員對上孟俣鸠沉得像深潭、一眼望不到底的眼睛,以為小倆口正因為這事兒鬧不開心,于是有些尴尬地幫忙解釋了一句:
“孟小姐您别往心裡去,可能是您這樣搶着買單,商先生覺得丢了面子而已。”
一解釋我,店員覺得好像起了反效果,于是又加了一句:“商先生他可能隻是有點大男子主義……”
完了,怎麼感覺都不是什麼好話?店員氣餒地想。
誰知孟俣鸠卻低低地笑了出來,然後轉身朝門外走去,腳步比剛才下樓時,不知輕快了多少。
店員瞬間陷入了迷惘,這是在笑什麼?
孟俣鸠上車的時候,商小鵲正伏在駕駛座上鬼鬼祟祟地往前看。
“你在看什……”
孟俣鸠話音還未落下,就被她一把拽到副駕駛上,壓着他的腦袋就往下砸去。
他連忙伸手擋住了差點兒撞上方向盤的眉骨,不自在地往另一側拉開了些許距離後,才說:“你謀殺啊?”
回應他的,是一根纖細修長的手指,抵在他的唇瓣上,對方警告似的對他“噓”了一聲、然後指了指前方街邊的花店門口,杵着的那個人影。
白色的西裝、蝴蝶領結,頭發被高高梳起。
那是商鹭,抱了一大束香槟玫瑰,立在街邊。
他終于脫下了他那身像綠螳螂一樣的西裝,頗有那麼一點長身玉立的端正清貴模樣。
他一會兒看看自己的手表,一會兒又盯着手裡的玫瑰,整個人都洋溢着一股籠罩在幸福裡的傻裡傻氣。
然停在一旁的敞篷跑車的車後座上。
車頂的篷子遮上了,但内部明顯裝飾過,在車門打開的一瞬間,有彩色的氫氣球和各色彩帶飄了出來。
商小鵲看到商鹭謹慎地将那些東西收回到車子裡去,然後把手裡的花端端正正地擺放在車後座上。
最後才走進駕駛艙艙,把車子開了出去。
商小鵲這才重新擡起頭了,這才發現自己跟孟俣鸠靠得很近,她的兩隻手還都在對方身上挂着,一隻手強勢地壓住他的脖頸,另一隻手則抵在了他的唇間。
孟俣鸠的眼神裡沒有流露出絲毫的不悅,反而極為乖順地,就這麼靜靜地倚着她,一聲不吭。
商小鵲連忙像被燙傷似地縮回了手,狀若無事地扇了扇風:“呵,這五月的天氣,還挺熱。”
孟俣鸠笑着坐回到了副駕駛,斯條慢理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眸光閃閃爍爍,然後勾了勾唇角,慫恿似地說:“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語氣裡帶着引誘。
商小鵲眼前一亮,一腳油門就朝着商鹭離開的方向,飛速行駛。
夜幕降臨。
暗藍色的天幕上,天上的圓月,和遠處的幾點亮星,就像被水洗過的一樣明晰。
車子最終停在了A城最大的遊樂園門口。
商小鵲看到商鹭在跟一旁的工作人員在進行交涉,交涉了片刻後,就有工作人員帶領着他的車行駛進了園區工作人員專用的車道裡去
“聽說這家遊樂園的各個設施場地都是獨立包場,商鹭他應該是包場了其中哪個項目。”孟俣鸠一邊在網上搜索,一邊向商小鵲說明狀況。
看到商鹭打扮成這樣,目的不是求愛就是求婚,那他能選擇的項目并不會太多,估計不是旋轉木馬就是摩天輪。
“我們也包場進去?”孟俣鸠擡眼問。
商小鵲乜了他一眼,就像在批評他可真敗家。
她好像依稀記得,A城的遊樂場也是雷霆的産業來着。
作為大老闆的她親自莅臨,還包什麼場?
再說了包場也包不了跟商鹭同一個場地。
她鎖門下車,拉起孟俣鸠走到售票處買票。
遊樂園的入口處是一個小醜打扮的工作人員,在給大家分法氣球。
小貓小狗形象的氣球因為太過熱門,早早地就脫銷了。
商小鵲選了半天,給自己選了一個小鳥造型的氣球,呆萌的黃色,臉上還有兩坨紅暈。
看着愣神望着那堆氣球半天沒有動靜的孟俣鸠說:“還沒挑好嗎?”
孟俣鸠神色一動,開口要求:“你幫我選一個吧。”
于是,商小鵲就給他選了一隻巨大的、兇巴巴的、醜得要命的大老鷹,朝他遞了過去,壞笑着說:
“喏,這個吧,跟你挺像的。”
孟俣鸠頓時臉黑了大半,沒接:“哪裡像了?”
“臉黑得跟你如出一轍,還有你的名字,别以為你起個生僻字我就不懂了,俣鸠俣鸠,不就是大鳥的意思嗎?”
孟俣鸠:“……”
很好,臉更黑了。
商小鵲擡頭看着那隻醜兮兮的老鷹,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說:“你剛空降入職那會,我還沒見到你的人呢,一看見你的名字就覺得讨厭。”
“為什麼?”孟俣鸠的聲音裡帶了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意。
“因為【鸠占鵲巢】呀。”商小鵲撇撇嘴,“一聽就是我天敵呀,而且大家都是鳥,憑什麼你一上來就是‘大鸠’,我卻是‘小鵲’呀?怪讓人不服氣的。”
孟俣鸠愣了很久,突然被氣笑了,難以置信地:
“就因為這個?”
他反複糾結她讨厭自己的理由;忐忑、挫敗了這麼久,每每一想起來就恨不能把她腦子晃勻了;氣餒到幾度懷疑人生,結果對方居然就是因為一個這麼無聊的理由?
孟俣鸠頓時覺得牙癢癢的,有種想掐死她的沖動。
他擡眼看向商小鵲食指上勾着的那兩隻氣球,沒好氣地搶下了其中一隻,轉身就走。
“诶!你别搶我的‘小鵲’呀,我手上這個才是你的‘大鸠’!”
聞言,孟俣鸠的步子卻邁得更大了……
他的手勾着那隻呆萌的氣球,嘴角卻噙着一抹笑——
幸好,他想。
她似乎并沒有很嚴肅、很認真地在讨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