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出生,我就知道我會飛。有時用翅膀,有時候用雙腳。雙腳怎麼飛,我相信絕對有人試過。因為有次跨越太平洋的時候見到過同樣用腳飛的人。
怎麼飛呢?
我有個快捷的方法,當初我就是這麼學會的。
首先你要找一個上坡路,最好是柏油馬路那種。記住路的方向和傾斜度。閉眼,想象自己在奔跑,同時腳面用力蹬路面。然後開始跑,加快速度,想象自己腳蹬在空氣上。随着你的速度越來越快,你就會脫離路面,慢慢飛起來。隻要離開路面速度就不用那麼快了。除非你想再高點。
控制速度和方向你需要手腳配合。我現在隻記得加速,腳要伸到後面,減速就把腿曲到前面。不要完全坐下。控制方向,就把另一側腿伸到腿的同方向。希望你不會在空中打轉。
更多的我也記不清了。畢竟,飛更省事。也不用怕突然下落。
我喜歡夜晚飛出去,因為更加自由,也不容易被人發現。
整個村莊呈“L”型,我家在“L”橫線處,在“L”豎的地方是很多高樹,松樹柏樹一類。我最喜歡的路線是從卧室窗戶飛到屋頂,以俯沖的方式擦着樹葉,飛到樹頂。沒有目的地,我就站在上面發會呆。
各家房子起的很貼,大爺家的屋頂很可能在二叔房子上。而我家房頂規規矩矩,那是一個玻璃窗戶的閣樓。爸媽怕我玩累了不想回屋,專門弄的。
每次進裡面都很有安全感,因為很小。每次進去我都要變成貓頭鷹,但我很喜歡,像一隻家養寵物一樣。對了,隔壁養了很多白鴿,有時候我會混在它們中間。但它們不愛說話,幾次後我就不喜歡它們了。
爸媽決定把閣樓擴大,既然擴大了,幹脆重起吧。
十幾層的樓,從造樓梯開始。到處是橫梁,那些人推着車在樓梯上走。跟在金字塔幹活的那群人一樣。
太無聊了,家也空空。這次去遠一點吧。
張開翅膀,到一處滿是綠色的地方,這可以稱得上天堂,沒有夜晚。在上空盤旋幾圈,我決定下去。
到一處屋子前,一個婦人熱情給我餅子吃。她不說話,隻用手指着遠處的山,又擺擺手。
我懂:不要去山那。
沒事,沒有你提醒我也會去的,我就來你這看一眼。
展開我白色的翅膀,一眨眼就要到山上空。
嗯。我看不清山上有沒有樹,但是山中間的黑洞倒是很清楚。就像把整個山中間掏空一樣,隻留下外面的脆皮。
能感受到洞很深,我下落一點想看清楚。
什麼東西卸掉我的力量,我飛不起來了!
隻是一直下墜,周圍黑的很。
是另一個世界的黑夜都被這邊吸走了嗎?
這是一個平台,隻能靠手摸索。再往前好像是垂直向下的。遠處一個連接上方的柱子,閃爍微光。
終于适應一點,原來下面是台階。或許爬上柱子就能回去。
一個翻身下去,差點滑進水裡。
這是黑水。我眯着眼睛仔細看着,一個黑色東西拍到台階面。
是人!是人嗎?是人吧?
水裡翻滾的全是黑色的人,他們相互拉扯,糾纏。像放幹水的魚塘。這樣我才發現。
柱子上也全是人,一個個扭動四肢,拉着上面人的腳、手、軀幹往上挪動身體。爬不上去也要把上面的人扯下來。被扯下來的人掉進水中,繼續往上爬。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柱子上的光是閃爍的,而最上面一直都是亮的。
我身後是踩在别人身上,想要爬上台階的黑色人。
我太魯莽了。
台階和上面洞中間是沒有關聯的,看來隻能爬柱子。
我踩進黑色人中,腳感相當惡心。
軟,飄忽忽的軟。越走越陷進去。
我就要看見他們的臉了,不要看着我!閉上眼睛啊!
我掙紮着往上擠。
柱子地下倒是堅硬的地面,很方便大家往上面爬。
我隻敢往上看,上面頂多是腳。
如果我看向側面,會發現,他盯着黑洞洞的眼睛看着我。也不爬,就看着我。
你快閉上眼睛啊!
我隻能往上看。突然,我想。
他要是倒着爬的怎麼辦。
猶豫間,我被一隻手拽下去。此刻,我倒是放松了。
下落中,一級台階上有個女子向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