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我們該怎麼辦?”
弟子們一身法袍已廢,血迹斑駁,眼淚都要出來了。
他們聽聞此地有一處新的魔道據點,便奉命前來剿滅。
誰知到了此地發現,本該人員稀疏散亂的新據點,竟駐紮着來自迦藍殿與拔獄谷的魔将。
他們帶了百人來,此時隻剩下三十一人。魔道還在緊追不舍。
周徒牙拿出破界之門,“沒辦法了……你們護法,我來破結界!”
雖雲州與懿王洲有井水不犯河水之約。
但兩方并不敵對,對于兩邊正道修士互相來往,一直是睜隻眼閉隻眼。
周徒牙運功催動法器,衆弟子結陣以護。
追來的魔将率魔兵沖進陣中厮殺。
陣法将破之際,周徒牙大喝一聲:“開!”
雲州與懿王洲綿延千萬裡的結界上,破開一道三人寬的拱門。
“快進!”
周徒牙率先沖進拱門,招呼衆弟子跟上。
然而魔軍逼得太緊,眼看魔将要殺到拱門處,周徒牙慌忙解除破界之門,一路往懿王洲結界後的山上跑。
雲州結界内的弟子眼睜睜看着同門跑遠,被砍下頭顱,死不瞑目。
周徒牙帶着存活弟子們跑到山頂,不敢回頭看,滄桑道:“走吧,先找個地方療傷。”
弟子們咬牙切齒,雙目赤紅:“這群魔道瘋子!”
“我不會放過他們的!我一定會殺了他們,為同門師兄弟報仇!”
弟子們不甘地回首,看結界另一邊烏壓壓的魔軍。
那一雙雙在黑暗中泛出幽暗血色的魔眼,宛若饑渴的瘋狗。
年輕高大的魔将騎着雄壯的魔獸,立在衆魔兵之前,遠遠地盯着他們,臉上露出張狂的笑。
他雙手攤掌,振臂高呼:
“魔道不朽!”
他身後的魔軍齊齊呐喊:
“聖魔無上!”
一聲聲呼喊,仿佛要震破結界。
震得弟子們心頭一驚,安靜下來,低着頭和周徒牙遁逃似的離開。
“魔道不朽!”
“聖魔無上!”
魔将對着雲州方向,張開雙臂,如迎接聖父般大笑。
*
“亂了,亂了,真是亂了。”
許秋桂坐在院裡幫莺然擇菜,連連歎氣,“馬馳和童伯的事還沒查清,這雲州的玄道修士,前幾天竟然又被魔道逼到咱們懿王洲來了。”
“這世道,怕不是真要魔道當道了。”
莺然也覺不太平,因而最近沒去縣城裡。
今日許秋桂帶了東西來看她,才從許秋桂處了解到最近發生的大事——
有雲州的修士重傷而來,據說是雲州大門派的長老和内門弟子。
一行二十五人,現正在雲州縣府給他們包的一家客棧休養。
莺然悻悻:“娘,你最近沒事兒也少出門。”
許秋桂歎氣:“你端午都沒回來過節,我不來看你,等你中秋再來看我嗎?”
莺然不語。
許秋桂又歎氣。
關熠被許秋桂差使着在一旁劈柴,岔開話題:“雲州的事咱管不着,倒是照顧那群修士的活眼下正缺人手呢。莺莺。你要不要去?咱玄衙的差役,把家裡人都安排過去了。”
徐離陵從屋裡端茶出來,放在莺然與許秋桂間的小矮桌上。
許秋桂招呼關熠:“别劈了,過來喝口水。”
又道:“照顧那群修士的活兒這麼好呐?”
徐離陵接過莺然手中的菜和菜籃擇菜,莺然空了手,坐在他身邊喝水。
關熠走過來:“那是,幹一天就給開一塊靈石。而且他們是大宗門出來的弟子,習慣什麼都自己做。說是去照顧他們,其實就是坐在那兒打發時間。”
“二子媳婦去做了兩天,在那兒嗑瓜子嗑得都上火了。”
莺然笑出聲。
許秋桂忙道:“那去,我們莺莺去!能幹幾天?”
關熠一手端杯,一手叉腰,倚在許秋桂身邊:“說不準。他們聯系了他們宗門,宗門說要派人來接。估計時間最短也得要半個月吧。”
“半個月,十五塊靈石呢。”
許秋桂瞄了眼徐離陵。
她女婿一個月才五塊靈石。
莺然也觑着徐離陵:“那我去啦?”
“想去就去吧。”
徐離陵懶得攔她了,“我明日送你去,下工時接你回來。”
關熠:“對了,有一點不太好。得早上去,入夜才能回。不過莺莺不用擔心吃飯問題,其他人想省錢的,都是自己帶餅子。莺莺可以回娘家吃。”
許秋桂撫掌:“這好!”
自莺然成親,她都沒見上莺然幾回。做娘的哪能不想呢。
莺然不說話了,瞥了眼徐離陵。
徐離陵看着她的眼神讓她覺得,這裡好像隻有他懂她突然的遲疑。
她想倚到他身上,但當着許秋桂和關熠的面,有所克制。
許秋桂和關熠說起了這份工的具體事宜。
莺然還在猶豫。
徐離陵摟住她拍拍她肩膀,同她耳語:“我給你送飯過去。”
莺然搖頭:“太遠了。”
徐離陵:“那你就在酒樓吃。”
莺然:“那我還賺什麼錢呐。”
徐離陵:“吃了也算你賺的錢。”
莺然翹起嘴角,用頭碰了碰他的肩。
關熠這時候才察覺到,莺然還沒确定說去不去,問莺然:“莺莺,你去不去?”
莺然歎了口氣:“去。”
十五塊靈石呢。
她舍不得這個錢。
吃了飯,送走許秋桂和關熠,徐離陵問她:“你怎麼吃飯?”
莺然:“回家吃。”
徐離陵不語,注視着她。
莺然埋進他懷裡,他輕輕拍撫她的背。
其實莺然和家裡關系也不至于那麼差,但就像很多煩家裡人念叨的子女怕回家一樣,莺然也怕吃飯的時候聽她爹念叨三從四德。
而她娘,在這時隻會保持沉默。
最尴尬的是,因為她和家裡關系不算很差。她也不能明明家就在那兒,卻不回去吃飯。
這樣她娘又要傷心。
不過她做好了心理準備,到時候敷衍過去就是。
因明天準備去上工,今晚莺然早早歇下。
翌日一早,徐離陵将她送去客棧。
雲水縣不想在雲州人面前丢了面子,包的是縣裡最好的悅鴻酒樓。
莺然和徐離陵到的時候早,酒樓裡還在賣早點。
莺然拉着徐離陵吃了早點,再送他出門騎飛駒去金水鎮。
“晚上來接你。”
“嗯。”
莺然點頭。
周圍皆是過往行人,她不便像在家裡那樣和他親一親抱一抱,隻握了握他的手,眼神溫存地目送他離開。
悅鴻三樓——天字号房的一扇窗戶開着。
一人亦目送着徐離陵離去,滿面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