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看着已經站定在伊佐鶴面前的銀發男人。身高與自己相仿,同樣是長發,氣質與自己相似,面容俊美。
......同樣的,跟自己一樣擁有着綠色眼睛。
從之前起直到剛剛,赤井秀一其實一直不知道琴酒的具體長相。檔案裡的照片隻是模糊側影,從前偶然拍下的對方與少年見面時的照片,也隻是能夠勉強識别出來對方衣着發色特征而已。
但是......赤井秀一眼睛沉沉的注視着對面的兩人。與自己如此相似的特征?這麼喜歡我的原因?是什麼?赤井秀一好像在内心猜到了某種可能,這種可能讓他心底泛起陣陣寒意。
......我,在伊佐鶴的心裡,難道是、gin的替、身、?
一瞬間,赤井秀一想通了問題的關鍵。他目光深沉的注視着黑發少年的側臉,心中譏諷、自嘲、與一絲不忿同時湧現,還伴随着點點釋然:...既然你喜歡的是他,為什麼答應跟我交往?是得不到嗎?呵......
你真的喜歡我?還是僅僅喜歡我身上的某些與某人相似的特征?
沒關系。赤井秀一面無表情,心想,我無所謂被視為替身。反正...我也隻是利用君度酒罷了。
但是,真的是沒關系嗎?不知為何,赤井秀一心底的情緒無法壓抑,他自己也無法準确描述出這些不住湧現的感覺是什麼。
琴酒微低頭看着正擡頭看着自己的黑發少年,視線一對上那雙澄澈金眸,原本冷硬生人勿近的氣勢不自覺的就垮塌了些許,但還是用依舊如同帶着冰霜的語氣說道:“這兩個新人,之後你來帶。”
随後,不等伊佐鶴回答,琴酒便轉身欲走,但是在那一瞬間,男人眼眸往右淡淡一瞥,狀似不經意的與對面的赤井秀一對上視線。
綠瞳與綠瞳對視,兩個表面冷的如出一轍的男人在這一瞬仿佛變成了在戰場上主導着兩軍對峙的雙方将領。伊佐鶴疑惑地看着兩人四目相對之間竟然有銀色電流時隐時現,伊佐鶴不禁内心搖搖頭,懷疑自己出現錯覺看花了眼。空氣中也似乎彌漫出若有若無的火藥味。
随即,琴酒冷冽的面容之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下一秒,好像根本沒有把赤井秀一放在眼裡似的,視線轉移,繼續邁開腳步,向着門口走去,途中與正接近這裡的二人再次擦肩而過。
伊佐鶴疑惑的看着來如風,去如電的銀發男人的背影:搞什麼?琴酒今天有什麼急事?怎麼一句話也不帶多說的。
但随即,伊佐鶴就搖搖頭決定暫時不要思考這種難以找到答案的問題,視線重新轉移,注意力放到剛剛琴酒帶來的兩個新人之上,但這一看,伊佐鶴就發現了今日最大的驚喜。
兩位卧底警官,好久不見了。
黑發少年白皙的臉龐之上綻出柔和的微笑,看着走在前面的,即将接近休息區的諸伏景光先生:“綠川先生。”好久不見,諸伏先生。
諸伏景光其實在遠處的時候就大概看到了少年的臉,那是一張與那個人極為相似的臉。諸伏景光一開始是震驚的,隻以為自己是錯覺。但是随着距離越來越近,直到與伊佐鶴對上視線,諸伏景光心底又重新升起一股巨大的不真實感。
......怎麼...會這麼像、?難道是單純長得像?
不,不可能,世界上長得如此相像但又沒有血緣關系的人隻是極少數而已......難道是雙胞胎兄弟?可是...明明伊佐從來沒有過雙胞胎兄弟,自己也從來沒有見過。
直到剛剛,諸伏景光聽到了黑發少年稱呼自己為“綠川先生”。諸伏景光心中構建的幾分僥幸瞬間被擊破。
...他真的就是伊佐鶴。如假包換。諸伏景光否定了剛才所有自欺欺人的想法。
諸伏景光隻覺得世界在一瞬間變為了不真實,他看着少年如此熟悉又陌生的臉,雙耳逐漸聽到了一陣低低嗡鳴。伊佐鶴、自己所認識的伊佐鶴、研二的救命恩人。
是組織成員,君度酒?
諸伏景光目光深處的驚訝與失态隻是湧現了一瞬間,但随即他就靠着強大的多年訓練養成的精神生生壓了下去,但仍舊目光複雜的注視着伊佐鶴:“...好久不見。”
這瞬間的失态常人并不能注意到。但赤井秀一與降谷零是何等的敏銳,自然捕捉到了諸伏景光的瞬間異樣。
降谷零其實也早已認出了少年,他很清楚,至少現在的米花是不會有跟伊佐鶴一模一樣長相的人存在的。
所以,他就是伊佐鶴。降谷零瞬間認清了這個事實。
但同時,他的内心不可避免的湧現出幾分厭惡的感覺。
伊佐鶴竟然就是君度酒。他竟然一直就是組織的人。那之前在便利店附近,那夥混混他應該能輕松解決才對。為什麼裝不會打架?還是說故意接近我們?
降谷零看着一旁的諸伏景光,随後倒是否定了這個猜測。在他們卧底之前,從來沒有真正與伊佐鶴見過面。伊佐鶴并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所以...伊佐鶴與他們二人最近的相識,應該隻是巧合而已。
降谷零收起内心一瞬間的想法與厭惡,瞥了一眼諸伏景光,目光在二人之間遊移一瞬,随後微笑的看向伊佐鶴:“伊佐同學,哦,不,君度前輩。你們之前認識?真巧。”
伊佐鶴微微點頭:“之前見過面。安室先生,很高興又見面了。”
“...不用叫我前輩,繼續叫我伊佐或者、君度也可以。”
降谷零微微颔首,随後雙手插兜站在一旁不再言語。因為他看少年好像很想和諸伏景光繼續說話的樣子。
伊佐鶴重新看向諸伏景光:“綠川...”但是沒等他先生二字說出來,就感覺自己的左肩之上被搭上來一隻手,同時一股熟悉的淡淡煙草香氣傳來。伊佐鶴偏頭一看,原來是剛剛一直安靜站在一邊的赤井秀一不知何時靠近了自己。
“啊,哥...?怎麼了?”
赤井秀一微微彎腰,将頭貼近少年的右側臉龐,對着少年的右耳低聲說道:“我先出去等你。”
伊佐鶴被耳邊冷不丁吹來的熱風乍一刺|激,身體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随後剛想要回應一句,但是沒等他說出下一句,就感覺右臉傳來異樣。
赤井秀一俯身在少年耳邊說完話之後就快速又輕柔的在少年白玉似的頰側親了一下。突然襲擊之下伊佐鶴沒有絲毫準備,在那一瞬間不禁閉上了右眼,随後等到男人的氣息下一瞬遠離之時才反應過來。
伊佐鶴隻覺得耳根不受控制的發熱。少年白皙的側臉瞬間染上紅色,良久才低聲應道:“...嗯。”
諸伏景光一開始就注意到了伊佐鶴身邊的男人,但是沒有太在意。直到剛剛,他看到赤井秀一俯身将手搭在少年肩頭,做出一種幾乎要将少年整個攬進懷裡的姿勢并且湊近少年的耳邊說話。諸伏景光不禁眉頭微皺。
他是誰?為什麼跟伊佐這麼親密?
随後聽到了少年叫出“哥”的稱呼,随後心下了然:哦,原來是哥哥啊。
不對,但是從來沒有聽伊佐鶴提起他還有個哥哥?而且他們長得也、不像啊。
最後,諸伏景光在看到最終的這一幕時,手指一瞬間不受控制的攥緊。
哥哥......不會這樣。他們是什麼關系?
諸伏景光再一次變了臉色,但這一變化,伊佐鶴并沒有注意到,隻有在場的降谷零以及、赤井秀一看在眼裡。
赤井秀一依舊将手搭在伊佐鶴的肩膀之上,随後冷漠的直起身子,看向對面的二人點點頭:“諸星大。”
在簡短的自我介紹後,赤井秀一視線移轉,瞥了一眼諸伏景光,随後轉身離去。
諸伏景光捏緊的手指微微放松。不知為何,他剛剛竟然從對方的綠眸中讀出了幾分挑釁與不屑。
是錯覺嗎?諸伏景光心想。如果不是錯覺,為什麼這個諸星大會用這種眼神看一個初次見面的的人?
他想不出答案。
伊佐鶴等到赤井秀一走出大門之後才完全平複下心情,不過也沒有繼續說剛剛被打斷的話。他拿起手機,低頭編輯了一條短信:“明天來這個地點,進行射擊訓練。”
降谷零注意到,少年微微低頭的同時,柔軟的發絲也随之滑落,露出了依舊帶着些薄紅的白皙耳廓。
二人注視着伊佐鶴快速地疊起桌面上的書本随後匆匆道别然後轉身離去的纖細背影,随後相顧無言。這時他們的手機同時響起,二人拿起手機一看,是一條短信。
明天上午十點,2樓2号射擊訓練場。
而此時的基安蒂小姐,正百無聊賴的拿着手機玩着貪吃蛇,身旁放着不知何時放下的手/槍。随後她好像感覺到無聊,大大的打了個哈欠,随後雙手交叉抱住自己的胳膊搓搓:“真奇怪,剛才明明一直很冷,怎麼現在突然不冷了。”
——看來她絲毫沒有意識到剛才微妙的氣氛。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夜晚的米花市,熙熙攘攘。
而在市郊邊緣處,某僻靜的地下停車場,這裡的氣氛安靜,經常持續幾個小時都不會有車輛進出。與外界的喧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多時,停車場内響起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伴随腳步聲出現的,是一個深棕色外套的黑發男人。
諸伏景光走近安靜停放于停車場邊緣的一輛白色的馬自達RX-7,在車身旁站定,随後拉開左側車門,進入車内。
車門關閉後,氣氛陷入短暫的凝滞。随後諸伏景光直視前方,目光注視着車窗外的停車場,率先打破車内的絕對安靜:“安室先生,找我做什麼?”
右側的金發青年聞言,将搭在方向盤上的雙手撤下,随後身體往後重重一靠,雙手抱臂漫不經心微笑道:“沒什麼,就是想認識一下,畢竟同為組織新人,今後應該也會一起活動。”
“怎麼樣?綠川?”
諸伏景光神色淡淡:“不好意思,安室,我對此沒什麼興趣。雖然在一個組織裡,但是新人與新人之間的關系可不是跟普通公司裡的同事關系那麼簡單。”
“嗳。那就可惜了。”降谷零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好像對這個結果很是失望一般。
話題結束,兩人重新陷入無言狀态。
随後,不知是誰“噗嗤”一聲,再次打破了寂靜的氣氛。諸伏景光一拳搗向右側降谷零的肩膀:“真是的,zero。你今天可真是給了我一個好大的‘驚喜’啊!”
降谷零抖着肩膀笑了一會,随後也不甘示弱的還以一拳:“你還不是一樣!hiro。”
“什麼時候開始卧底的?是警視廳派你來的?”
“幾個月之前。你呢,你是公安派你來卧底的?真是巧。”
二人交談了一陣子,把近期的情況以及卧底何時開始的都互相說清楚了——畢竟這是一個天大的巧合,以後他們都要卧底在同一個組織裡面一起共事了。有些事是必須要講清楚的。
但随即,氣氛不知何時又再次沉默下來。
“你...”降谷零轉頭看向諸伏景光,眼神複雜的問道,“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吧。”
諸伏景光慢慢的點點頭,卻是沒有再看一旁的降谷零。
降谷零看了看諸伏景光的表情,随後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随即神色凝重的說道:“...關于伊佐鶴。”
“他畢竟是組織成員。就算他救了研二,我們也絕對不可以掉以輕心。”
降谷零轉頭注視着前方,繼續冷冷道:“hiro,提高警惕,他的和善有可能是特意營造給我們的假象。不要被他表面的假象所迷惑,必要時...可以利用他。”
“......也幸好,在我們卧底開始之前,他從沒見過我們的臉。”否則今天上午,他們二人的組織卧底生涯剛剛真正開啟,就要宣告失敗了。
諸伏景光低頭沉默良久,随後緩緩吐出一口氣:“...我明白。”
諸伏景光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握成拳。
但為什麼,他的心卻如此酸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