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膝彎折,随後重重墜地,降谷零低着頭,絕望地對着兇手祈求:“大人,求您允許我帶君度去治療...!是的我愛他,我不能...”
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愛人就這麼離去...
“哼,”朗姆哼笑一聲,“真是真摯的感情。可惜,波本,在組織這麼多年,你難道不知道,組織的準則是什麼?”
是的,他知道。“叛徒必須死”是組織恒久不變的鐵律。
降谷零的心仿佛被撕扯成一瓣一瓣,他梗着喉嚨,太陽穴崩起青筋,感受着手中攥着的青年手腕中微弱的脈搏與冰涼的、沾滿血液的皮膚,眼眶發酸幾欲落淚。
“不過...”朗姆話鋒一轉,降谷零猛地擡頭看向對方。
“看在你這麼愛他的份上,破例允許。”
青年眼中重新燃起的熊熊希望之火,卻又因為朗姆的下一句話驟然熄滅。
“但在這個基地内,不允許。”
“可是..!!”
最近的醫院距離基地也有将近二十公裡,時間不夠的,根本不夠......
伊佐鶴他,根本撐不到那時候...
就在這時,降谷零的袖口被手指輕輕拽住,他低下頭湊近伊佐鶴的臉龐聽到了對方的低語後,立即紅着眼眶将青年的身體小心抱起,猛地沖向出口。
伊佐鶴隻說了兩句話。
“透哥...我疼。”
“帶我回家。”
*
疾馳的車内,躺在後座的伊佐鶴很是安靜,他的意識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晚上,開車的是伊佐夫婦,當時的還是小孩子的伊佐鶴曾經安心的蜷縮沉睡在後座。
但可惜,帶着孩子奔馳在夜晚公路的他們,最終還是沒能逃脫組織的掌控。
“伊佐鶴,别睡過去!我們很快就到了!”
降谷零一直在找話題跟伊佐鶴聊天,讓他不要睡,但青年很少回應,大量流失的血液帶走了他全部的精力。
如果忽略掉他因疼痛而急促的呼吸,伊佐鶴的神情很是淡然平靜,彷佛是快要睡着了一般。
平日裡最怕疼的伊佐鶴,此刻那雙金眸裡沒有一滴眼淚。他半阖着眼睛定定地望着虛空中的某處。
很久之後,伊佐鶴小聲的說:“對不起透哥,弄髒你的車了......”
降谷零喉嚨發緊,艱難地吐出字眼:“鶴沒事的,你會沒事的,不用考慮這些,明白嗎?很快就到醫院了......”
此刻他的眼眶已經不受控制的發酸發脹,眼前逐漸模糊,他不得不騰出一隻手迅速的擦去即将滾落的淚珠。
這時的伊佐鶴卻突然出聲:“停車吧,透哥,别走了......”
伊佐鶴此時像是終于攢足了一些力氣,慢慢的偏頭,視線看向面前金發男人的背影:“我想看看海...帶我去吧,好麼,安室先生...”
降谷零沉默片刻,終于艱難點頭。
他心裡其實清楚的知道,即使不停車,此時距離醫院也仍然有十幾公裡的路程,以伊佐鶴的傷勢...失血過多的他根本撐不到那裡。實際上受了這麼重的傷卻沒有立即死去,能夠一息尚存已是奇迹,降谷零心中非常清楚,但是他仍舊抱着最後一絲希望...
但到了此刻,他的心裡明白...他們都已經别無選擇。
汽車靜靜地停在一片無人海灘,降谷零顫抖着撕下襯衫下擺,将布條纏繞在伊佐鶴貫穿右手掌心的槍口之上,但這隻是杯水車薪,此時的青年渾身上下,體内體外都在出血,一個人的血最多能流失多少?他的血,就快要流幹了。
他抱起伊佐鶴,慢慢的,一步步的走向波浪柔和起伏的海邊。
鶴潔白的裸足正在向下滴着血,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沙灘,逐漸連接成一道漫長的血線。
是他太累了嗎?為什麼走的這麼慢呢?懷裡的身體明明這麼輕,為什麼他每走一步,都如重千鈞?明明沒有受傷,可為什麼他的心髒位置,卻這麼痛?
......這也是你的選擇嗎,鶴?
沒等真正接近海面邊緣,他的渾身力氣似乎一瞬間被迅速抽幹,一下子抱着懷中人跪倒在地。
安靜躺在懷中的青年平靜的望向不遠處的藍色海面,他的呼吸逐漸平穩,身體也不再顫抖,疼痛竟奇迹般的有逐漸消退的趨勢。
但他們都清楚的知道,這隻不過是瀕死之際的回光返照。
“...我最後一次見到他們,就是在這樣的海邊。”
伊佐鶴慢慢的說着,随後停頓幾秒:“為什麼,我沒有早點記起來呢?”
他顫抖着伸出纏繞沾血繃帶的手,似乎想要觸碰上方降谷零的臉龐,但他突然脫力,降谷零在半空中接住鶴因力氣不繼而垂落的手,緊緊相握間,掌心的血液沾染上皮膚,那血液明明早已經變涼,但他卻感覺那血液的溫度正在灼燙他的心。
“透哥,不必為我難過,這是我應得的結局。我度過了很好的一生...”
“不要替我報仇。你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代替我,去看這個世界...好嗎?”
降谷零顫抖的點點頭,有灼熱的液體正一滴滴自伊佐鶴的眼角滑落,流過鬓發間,最終滴落到金發青年的臂膀,眼淚和血液很快冰涼,但降谷零仿佛感覺整個手臂,整個身體,此刻正被烈火灼燒。
為什麼會這麼燙……鶴的身體明明正逐漸變冷,但他的血和淚,滴在身上,為什麼溫度如此之高……?
你讓我好好活下去,那你自己呢?伊佐鶴?
“對不起...”
像是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伊佐鶴閉上眼睛,淚水早已打濕睫毛,他閉着眼斷斷續續道歉。
他的腦海中突然閃現穿插出無數紛亂的畫面。
副駕駛位上的伊佐優佳回頭跟他在說着什麼。有着一頭耀眼金發的美麗女人彎下腰笑着說:“跟我走吧,男孩?”光線均勻的室内,坐在沙發上的銀發男人冷冷道:“我不收廢物。”樹影綽綽下,初次見面的黑發男人低頭認真的說道:“留下來吧,為了我?”摩天輪下,神情焦急的半長發男人不住的、快速的重複:“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黑夜天台之上,帶着棒球帽的茶發女孩正擺擺手:“你還是老實呆着吧,别暈倒了。”街邊的路燈下,金發男人皺着眉頭,低聲沉悶地說道:“我隻是希望你能快樂一點……你一直都不快樂……”那條離别之際的櫻花路中,胸前挂着墨鏡的男人摸摸他的頭:“傻子,以後要開心一點啊。”
...最後的最後,是一張熟悉的讓鶴心痛的俊美臉龐,黑色長發男人輕輕擡起他的右手,珍重的吻上他的手指:“遵命,我的天使。”這些身影一個接一個出現,但一個接一個模糊。恍惚間,伊佐鶴好像看到不遠處一道耀眼光線突然照射而來,鶴逆着光,慢慢的孤身一人向着光源處走過去。
他眼含熱淚的微笑着,像是走向了夢寐以求的歸途。
最後一滴眼淚,從伊佐鶴的眼角滑落,滴落在降谷零的手心。
“你已經走了嗎……?鶴?”降谷零用幹澀嘶啞的喉嚨輕輕問道。但這次再沒有回應聲音響起。
懷中的人一隻手搭在小腹上,一隻手自然垂下,像是安靜的睡去了。金發青年的額頭和脖子青筋繃起,那正是悲傷到極緻的表現。但他卻輕柔又顫抖的撥動鶴被血黏在臉頰的發絲,溫柔的低垂下頭,愛憐的以臉龐貼了貼鶴已經漸漸冰涼的蒼白柔嫩臉頰。
這是降谷零唯一能做的告别。
鶴……睡吧、睡吧。你再也不用痛了……
結束了……鶴。你終于自由了。
有海鷗低飛,随後拍打翅膀逐漸遠離海面。
伊佐鶴最終得到了他想要的自由,飛向了屬于他的那片自由、廣袤天空。
有眼淚從紫灰色眼睛中落下,滴落在懷中人已然緊閉的眼角,随後與未幹的淚水融合,逐漸滑落至沙灘。
他就在降谷零的懷裡安靜的,純然的睡去了,最初幹淨的來到這世間,此刻遠去。
伊佐鶴知道他所牽挂的人、他親手救下的人,他們會在未來過的很好,從此以後他們會一直,一直活下去,伊佐鶴已經沒有遺憾了。
他帶着深深的思念,帶着釋然與微笑,離開了深愛着的此生。
一大群飛鳥飛過天空,似乎也在為鶴的死亡哀悼,又像是鶴,終于飛向自由。飛吧,鶴,飛去你一生都在向往的自由之地,那裡不會再有痛苦,不會再有悲傷。
再見了……我此生無望的愛人。再見了,我的此生摯愛。
太陽逐漸西垂,晚霞浮現天空,海風輕柔地拂過面頰。這是鶴一生的謝幕。
伊佐鶴的22歲,結束。伊佐鶴的一生,結束。
...
*
陽光刺眼,躺在病床上的黑發少年慢慢睜開了眼睛。例行查房的護士注意到人醒了,驚訝地捂住嘴後跑出病房。
短暫的一分鐘過後,發絲淩亂的黑色長發女人跑進房間,撲進病床一把握住少年的雙手。
卧床兩年有餘的伊佐鶴張了張嘴,但他現在似乎還不能出聲。良久,他才慢慢的說出了最簡單的兩個音節。
“媽媽。”
恍然間,兩人都已淚流滿面。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這個夢裡,他經曆了無數個冬去春來;在這個夢裡,他過了另一種人生。這個夢好像很長,很長。終于,他醒來了。但,伊佐鶴知道,那不是夢。
【伊佐】鶴的一生,結束。【伊】佐鶴的一生,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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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續會繼續寫番外,大家不要忘記看!以及第二部的會繼續更新在這裡,但是第二部說實話沒有想好大綱呢,隻想好了前面短暫一兩章這種,就是說随緣,所以說白月光這部小說可以說終于算是完結了!
後續打算先寫阿卡伊番外或者松田陣平番外,大家想先看哪個?當然或許我也有可能一口氣都寫完然後把番外全放上來,基本都是一些短篇番外了。
稍微劇透一下第二部伊佐鶴會與柯南的大家再次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