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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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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伯靈輕輕點了點頭。

田忌滿臉不可置信,驚聲道:“可她怎能…”

孫伯靈沉默不語,心口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鈍痛得說不出話來。

這麼多年,他們生死與共,他以為彼此之間的默契不需言明,可是如今,她卻告訴她,她要成為齊國的王後?

他該阻止嗎?

可他有什麼立場去阻止?

這些年來,他一直未曾向她明确表露過情意,甚至刻意克制自己的情感。身體殘疾,前途未蔔,他害怕将她綁在這苦恨的命運裡,害怕自己無法給她一個穩定的未來…

可如今,她要嫁給大王了。

罷了,如此,她便可錦衣玉食,從此再也不必跟着他受颠沛流離之苦,或許,這才是她最好的歸宿吧。

孫伯靈閉了閉眼,掩去眼底的情緒,輕聲道:“既是她自己的決定,我們便不必多言。”

田忌震驚地看着他:“你當真甘心?”

孫伯靈沒有回答,手中緊握的兵書微微顫抖,像是在極力壓抑着什麼。可他終究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默認了這一切。

門外,鐘離春靜靜地站着,發絲遮着她的側臉,也遮着她深沉的眸色。

将軍府中一片幽靜,遠處,幾聲鳥鳴傳來,春日的陽光溫暖地落下,她看着身前自己的影子,卻陡然感到一陣悲涼。

這麼多年,孫伯靈從未正面回應過她的情感,縱使他們出生入死,并肩而戰,他對她的态度卻始終亦師亦友——感激,信任,關心,卻止乎禮。

她以為他隻是性格内斂,不擅表達,甚至直到方才,她都隐隐期盼着他能說一句挽留的話…

可是他沒有。

他隻是默認了,仿佛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仿佛他根本——對她無意。

鐘離春閉了閉眼,許久,竟低低地笑了一聲。

她等了這麼久,如今看來,隻是個笑話。

“罷了。”她輕聲自語道,“明天一早,我便入宮。”

得此機緣,能身居高位,為齊國效力,也不算辜負她一身才華。

夜晚,孫伯靈拄着拐杖,獨自立在房中。料峭的寒風透過窗紙,燭光随風跳動了幾下,映在他蒼白的臉上。

鐘離春,這個他放在心裡多年的女子,這個曾許諾永遠不會離開他的女子,明日,便要入宮了。

理智告訴他,這是最好的選擇,以她的能力,一旦入宮,便可反客為主,降服那兩個妖女,時時督促勸谏大王,讓齊國強盛,讓他和軍中将士們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對付龐涓,而她,也再不必颠沛流離,日日困在他身旁照顧他…

隻是心裡仿佛被什麼堵上了一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也怪他吧,明明有那麼多次機會,為何從未對她言明,直到如今無可挽回?

無畏…

恍惚中,鬼谷先生的忠告仿佛在耳畔響起,孫伯靈愣怔了許久,發出了一陣苦笑。

他用什麼去無畏?殘缺不全的身體?坎坷難行的命運?銘心刻骨的未竟之恨?還是生死未蔔的前程?

孫伯靈突然低吼了一聲,如同受傷的野獸般孤獨凄涼,他狠狠地把拐杖砸在了地上,自己也站立不穩,重重地摔倒在地。他狼狽地扶着一旁的床榻,手指緊緊地扣進了邊沿的木闆,想喊,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臉上早已是濕涼一片。

我拿什麼去留住她,拿什麼去留住她…

冰冷的寒氣透過地面,滲入殘疾的雙腿,不一會兒,便疼得他冷汗涔涔。他伸手緊緊攥住膝上的傷疤,如洩憤般将腿用力按向地面,殘骨在他的手勁下越發刺痛…

漸漸模糊的意識裡,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在魏國的時候。陰冷潮濕的牢房裡,他倒在地上,雙腿一片血肉模糊,親人早已不在,摯友也背叛了他,全世界仿佛隻剩下他孤身一人,拼着最後一口氣苦苦掙紮,而鐘離春,那個如烈風般灑脫的女子,義無反顧地對他伸出了手。

“别怕,我救你逃出去。”

她的聲音堅定,目光如炬,帶着一往無前的勇氣。

那是他最黑暗的歲月裡,唯一的一抹光。

畫面一轉,他看到她扶着他一點一點地站起來,看到她毫不閃躲地對他表白心意,看到她在楚國邊境山谷中與他分享一點幹糧,看到她在韓國與他一起讀着兵書,渡過一個個孤獨的夜晚,也看到他們在戰場上生死與共,她将他的兵法變成現實,她的劍鋒所指,始終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完美無缺…

畫面突然盡數褪去,他看到她一身華服,端坐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之中,他想要伸手去拉住她,卻仿佛隔着天塹。她俯視着他,眼神一如既往地沉靜,卻透着疏離。

“先生,我們結束了。”

不…

你不要走…

孫伯靈的心口仿佛被利刃刺入一般,雙腿漸漸失溫,殘損的關節不住地痙攣戰栗,渾身隻餘疼痛。他想要站起來,卻動也動不了,隻能拼命伸出手,如同溺水之人一般,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從身邊漸行漸遠的她…

“鐘離姑娘…”他痛苦地反複呢喃着,胸膛劇烈起伏。

一名仆從路過,聽到了動靜,趕忙推門進來,卻看到孫伯靈倒在地上,臉色青白,滿身冷汗,雙腿不自然地蜷縮着,不住地發着抖…

“孫先生!”仆從急忙上前,才發現他全身滾燙,早已燒得極重。仆從把他抱到榻上安頓好,趕忙跑了出去…

鐘離春跟着仆從,在夜色中匆匆趕來。一進屋,便看到孫伯靈昏迷在榻上,眉頭緊鎖,雙手抓着被褥,似是在夢魇中掙紮。她的心猛然一沉,快步走到睡榻邊,伸手探上他的額頭,觸手灼熱。

“先生怎麼突然燒得這麼嚴重?”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眼中盡是擔憂。

仆從低聲道:“我發現的時候,孫先生已經昏過去了,隻是一直在喊姑娘的名字…”

鐘離春眸光一顫,轉頭看向孫伯靈。他粗重地喘息着,幹裂的唇瓣微微開啟,聲音微弱卻帶着深深的痛苦:“鐘離姑娘…别走,求你…”

鐘離春的心頭狠狠一震,俯身過去想要安撫他,卻被他一把抓住了左手腕。滾燙的掌心貼着她的皮膚,仿佛要灼出洞來。

“鐘離姑娘,鐘離姑娘…”

“我在。”她伸出右手,輕撫他失了血色的面頰,試圖給他一絲安慰。

運籌帷幄的他,命懸一線仍處亂不驚的他,卻隻因她要入宮,竟心神震蕩至此…

鐘離春的唇角輕顫,眼裡一點一點浮起沉沉的霧氣,許久,卻隻是發出了一聲歎息。

要我說你什麼好呢,先生?

那堅不可摧的盔甲之下,你藏了多少孤獨和不安?

那深不見底的夢魇裡,可有人拉着你走出來?

仿佛是感受到她的存在,孫伯靈的眉頭漸漸舒展,手指卻微微收緊,像是害怕她會離開。

“鐘離姑娘…”

“先生,我在。”

油燈燃了整夜,火苗漸漸暗淡了下去。

孫伯靈躺在榻上,臉色蒼白,眉宇間仍透着病痛的餘韻。鐘離春擰幹軟布,輕輕為他拭去額上的汗珠。這一夜,他的高燒反反複複,她徹夜未眠,為他擦身,冰敷額頭降溫,又親手喂他服下藥,動作溫柔得如同呵護最珍貴的寶物一般。

窗外晨光熹微,透過窗紙灑入房内。

孫伯靈終于緩緩睜開了眼,怔怔地望着守在身邊的鐘離春。他的喉嚨幹澀得厲害,半晌才發出了一絲虛弱的聲音:“鐘離姑娘…”

話音未落,他突然感到自己手中有什麼溫暖的東西,低頭一看,才發現他正緊緊握着鐘離春的手腕。鐘離春輕輕笑了笑,并未抽回手,隻是看着他,目光透出一絲狡黠。

“你醒了?正好,我也該去準備入宮了。”

孫伯靈的臉色驟變,也不管身體不适,掙紮地要撐起身子,沙啞的聲音也帶了幾分急切,“别走!”

一陣頭暈目眩,他努力提起内力,身體卻不聽使喚地往下軟,恍惚中,他感到有一隻手穩穩扶住了他,幫他慢慢躺回了榻上。

鐘離春給他掖了掖被角,神色卻依舊:“為什麼不讓我走?”

孫伯靈緊抿着唇,習慣地垂眸斂下眼中翻湧的情緒,放在被子裡的手摸着自己疼得發抖的殘腿,心下一片酸澀。

鐘離春看着他,目光沉靜,“你看,你不讓我走,又不說為什麼,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

孫伯靈沉默了許久,終于艱難地吐出一句話:“我不想讓你走。”

鐘離春心底一片柔軟,唇角微微揚起,卻仍不松口:“為什麼不想?”

孫伯靈凝望着面前的人,俊朗的眉眼,帶着他熟悉的堅韌和笃定。

沒有她的日子,他連再想一想的勇氣都沒有了。

孫伯靈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終于低聲道:“鐘離姑娘,其實我心裡,早就有你了。”

鐘離春的身體微微一震,她低頭,靜靜看着他,等着他說下去。

孫伯靈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可是我…身有殘疾,龐涓又在追殺我…所以…我不得不推辭你…”

他的聲音依舊微弱,夾雜着費力的喘息聲,卻沒有停下,仿佛一停,他便再也沒有勇氣說下去。

“鐘離姑娘,我不會強迫你…錦衣玉食、萬人之上的王後之位,和跟着一個随時有性命之憂的廢人,我不敢想,卻也知道,你會怎麼選擇…”

一絲風穿堂而過,落在屋内的斑駁光影晃了晃,晦暗不明。

“可是我…”

壓抑了太久的情緒翻湧而上,幾乎要沖破胸膛。他突然提高了聲音,如同春日驚雷,暴雨呼之欲出。

“不要你走!!!”

話音一出,他緊緊握住了鐘離春的手,力道近乎顫抖,竟生生将她的衣服拉開了一些,露出左肩。他瞬間停了下來。

她的左肩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正是當年,她為了護他逃出楚國,與刺客搏鬥所緻。

孫伯靈的目光猛然落到那道傷疤上,瞳孔微縮。他擡起手,顫抖地觸碰着那道傷疤,眼底泛起痛楚和愧疚。

“對不起…”

鐘離春輕笑一聲,眸光微動,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傻子。”

世人多為情苦,卻不知,用情至苦者,從不止自己一人。

鐘離春的雙眼泛着盈盈光澤,分不清是晨光還是眼淚。她俯下身,将他的頭輕輕攬入懷中。

“先生,我說過,無論生死,我都陪着你,你忘了嗎?”

孫伯靈把臉埋在她的肩頭,終于再也抑制不住地擡手抱緊了她,像是要将她刻入生命之中。鐘離春輕輕撫着他的背,眼角的一滴淚,終于滑落。

“先生,并非所有人都貪戀榮華富貴,也并非所有人都隻能看到你的殘缺。世間美景無數,可我隻願追随我的内心,守着我心中最美的風景,不離不棄,生死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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