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窦衎起了個大早,去到飯廳的時候早飯都還沒做好。他挂着兩個顯眼的黑眼圈,把王伯吓得夠嗆。
“哎呦,這是誰家的俊俏竹熊?”王伯見窦衎哭喪着臉,想要逗他開心一些:“這蝦仁是幾個時辰前碼頭剛打上來的活蝦,世子趁熱多吃幾個!”
“……将軍呢?”
蝦餃是倪初久最喜歡的點心。他寅時起早的時候,廚房剛好能趕上漁船出海回來,是以每次有蝦餃出現,就說明倪初久五更不到就去鐵騎營了。
果然,王伯回答:“阿久一大早便出門了。”
窦衎點點頭,默不作聲将餃子往嘴裡塞。蝦餃還是熱的,說明倪初久沒走多久。昨晚自己大鬧一場,不知道倪初久睡得好不好?他也同自己一樣徹夜未眠嗎?
正想着,王伯端給他個白瓷盅:“這是阿久交代的冰糖雪梨,世子也趁熱一并喝了吧。”
昨日倪初久好像是提過一嘴要炖這個給自己清肺,窦衎以為他隻是随口一說,沒想到他竟這麼快就告訴了王伯,還是在剛跟自己大吵一架的情況下。
冰糖熬化之後像是更甜了,窦衎坐在桌前,看着窗外慢慢亮起,身子因為進食一點點暖和起來。
想了一晚上,窦衎最後還是決定暫時将這件事放下。
這輩子他的首要任務是先阻止北沙一戰。至于對于倪初久的感情,他既然沒辦法視而不見,不如就先擱置,走一步看一步吧。
窦衎咽下最後一口雪梨,起身跟王伯道别,便去馬廄牽火燒雲了。
一盞茶後,他到達皇城營。季莫正在院子裡打拳,行雲流水,呼嘯生風。
他這個師父表面上看着嚴肅古闆,行事卻随意得很,有時候見他天沒亮就在練武,有時卻怎麼也找不到人,最後在馬廄裡抓到他偷懶打盹兒。
窦衎欣賞了一會兒他師父的獨門招式,待師父結束,再适時地端上一杯熱茶。
季莫呡了口茶:“明天打給我看,一招都不能錯。”
窦衎欣喜應下,就知道自己這不着痕迹的馬屁拍對了。
晨練完了,兩人回到房中開始談正事。除了出言冒犯倪初久的那段外,窦衎一五一十将昨日發生的事情告知。
季莫聽完點點頭:“我們早知鐵騎營也在查這事,你的處理沒有問題。”
窦衎松了口氣,乘勝追擊道:“懇請師父準許我繼續調查此案!”
季莫聞言轉頭看向窦衎,窦衎以為他顧慮鐵騎營,是以解釋道:“師父放心,徒弟拎得清是非。我已同倪将軍說好,我們互不幹涉。我更不會透露皇城軍的機密消息。”
誰知季莫卻搖了搖頭:“陀羅被捕,西夜國現下定嚴防死守。僅憑你一人難以行動。這個令牌給你,需要時可直接抽調皇城軍。”
“多謝師父!”窦衎接過令牌:“還有件事想請師父幫忙。我想要一張能夠随意進出店鋪探查的通行證。”
*
從皇城營出來正值飯點,窦衎本想翹了午飯直接去查案,可他剛拐過皇城營那條街,一股鹵牛肉的香氣就霸道地鑽進他的鼻子。
啧,突然就有點餓了。
窦衎想起上個月,倪初久同他踏青回程時經過這裡,彼時剛好下起了綿綿細雨,兩人淋了個透心涼。自己一邊吐苦水一邊拉着倪初久往回趕,絮絮叨叨了半天卻沒聽到倪初久的反應,轉頭一看,這人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正目不轉睛盯着什麼,眼裡的渴望毫不掩飾。
窦衎順着方向望去,好嘛,原來是一家不起眼的小面攤。
是以他無奈,卻也貼心問道:“将軍可是餓了?不然吃碗面再回去?”
“好啊!”倪初久莞爾,大步踏進店裡。
兩人要了兩碗招牌勁辣牛肉面,點完菜,倪初久心情大好,又是倒茶水、又是洗筷子的,絲毫沒被壞天氣影響。
布置好一切,他才開口:“我道歉。”
窦衎:“嗯?道什麼歉?”
“方才你跟我說話,我沒注意聽。”倪初久舔舔唇,讨好般朝窦衎眨眨眼:“所以我的罪名是被一碗牛肉面吸引了注意力——都怪這面太香了!”
……
鬼使神差地,窦衎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坐在這家面鋪子裡。年過五旬的老闆上笑着問他是不是要跟上次一樣的面條。
“您還記得我上次吃了什麼?”
“哎,哪會不記得!招牌勁辣牛肉面對不?您兩位俊俏公子哥來的時候,吸引了可多生意呢。尤其是那位神仙般的公子吃得可香、可有福氣,哎,今日怎麼不見他?”
“他今日有事,下回再來給您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