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初久表示理解,窦衎跟他道别後便回了皇城營。
陳鹿去羅府那一趟辦事很順利,甚至可以說是皇城營有史以來最順利的一次。
窦衎沒走羁押犯人那一套刑訊流程,而是讓人給羅素搬了一張椅子。
羅素換了一身白色的裙子,素雅幹淨,與審訊室的背景不太搭,像是肮髒牆角裡開出的一朵潔白的花。
她沉默着聽完獄卒讀完罪狀,擡起頭對陳鹿笑了笑。
陳鹿從那笑容裡看出了難過。
羅素:“我承認,是我做的,我也不後悔。謝謝你,陳大哥,這些日子,辛苦你幫我。”
羅素爽快地認罪,過程并沒有什麼沖突。在她的指認下,窦衎他們找到了養蠱蟲的藥粉和鮮肉。
窦衎還想追查蠱蟲的來曆,羅素卻是說不知道了。
她告訴窦衎,當初她剛産生想要毒殺羅任昌的念頭的時候,曾喬裝去過幾家醫館詢問有什麼藥過量會使人喪命。
當時幾乎所有的大夫都對她很是防備,甚至有的一聽她來意,就将她趕出了門外,生怕惹上麻煩。
她心灰意冷歸家,原本以為無望,誰知幾日過後,有人敲門,在門口留下了一個陶瓷罐,裡面便是這些蠱蟲還有一張寫下了如何使用的布條。
她原有懷疑,但是又想着這東西是好是壞給羅任昌用了都不吃虧,是以直接拿來用了,沒想到這麼有效。
羅任昌的案子終于解決了。
羅素因認罪态度良好,積極配合,皇城營交于刑部複審之後決定從輕發落,杖刑二十、監禁兩年。
聽完審判的羅素對着窦衎和陳鹿的方向磕了個頭。
窦衎見到了,那雙眼裡有悲傷,有懊悔,更多的是解脫。
*
雖然證明了袁記酒家的水煮魚吃了不會死人,但是水煮魚吃了拉肚子這件事仍舊沒有解決。
窦衎還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不信邪,決定以身犯險,做當代神農氏。
既然幾乎人人都說吃了會腹瀉又找不到原因,那他就約上倪初久一起去袁記酒家試試魚頭。
因為羅任昌的死與袁記無關,對袁記酒家的查封也撤掉了。這日窦衎和倪初久到的時候,發現一樓大廳裡幾乎都坐滿了人。
袁二見到倪初久和窦衎一起來,熱情地迎了出來。
“窦世子,倪老弟,不巧今日小店忙不過來,我可隻能把你倆往樓上雅間或是後廚帶了。”
窦衎大手一揮:“不用,我們今天不查案,是來吃飯的。”
“哦?那感情好,二位吃點什麼?”
他們被帶上二樓靠窗的位置,剛坐下,這邊窦衎還在努力伸長了脖子去看牆上挂着的菜牌,那頭倪初久就像背書一樣,開始流利地報菜名兒。
“要一條水煮魚,多放豆芽,一份口水豆幹,清炒時蔬,涼拌素什錦,兩隻醉蟹,兩碗五常大米飯,一壺鐵觀音。”
窦衎讪讪縮回來,老老實實給自己倒茶喝。
“水煮魚是要五香嘴巴先生的辣度,還是窦世子的辣度?”
窦衎想着倪初久這麼會吃,照他的口味來總不會出差錯,是以搶先朗聲道:“五香嘴巴先生的。”
卻忽略了一旁倪初久望過來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菜上得很快,的确是色香味俱全。淋上熱油的水煮魚色澤誘人,窦衎夾了一塊魚肉,肉質嫩滑,送入口中,香辣開胃,口齒生津。
于是一塊接着一塊,窦衎很快後悔了。
這也——太!辣!了!
他捧着挖空了米飯、隻剩下一層紅亮亮的紅油的飯碗,悄悄打量倪初久。
後者雖然嘴像是抹了胭脂似的,紅得發亮,但是他氣定神閑,鼻尖額角也沒有出細密的汗,連茶都沒喝幾口。
這麼強?
窦衎有些懷疑,招手讓小二給茶壺加水,然後給倪初久和自己的杯子都斟滿。
“将軍,喝茶。”
倪初久點點頭,并未放下筷子,窦衎則是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他還辣得狠。
“啊!嘶哈,嘶哈!”窦衎臉皺成一團:“好燙,好樂(熱)。”
“是不是像有人在嘴裡放了火?哈哈哈。”倪初久再也繃不住,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吃辣的再喝熱茶隻會刺激口腔舌頭,會更辣更燙。”
他又喊了一碗冰碗,窦衎吃了這才好了些。
吃完後結賬出門,窦衎婉拒了袁二給他們免單。出來餘光瞟到對面的涼茶鋪子,于是過去要了兩碗下火的涼茶。
但一喝,窦衎卻是眉頭一皺,敏銳感覺出不對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