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衎狼崽子時候是什麼樣的呢?或許是吃飯困了腦袋掉進碗裡?他之前見别人家的小狗崽子就是這樣的睡在飯盆裡的......
正跟崔懷慈聊得起勁的窦雲霁突然覺得鼻子一酸,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擦完鼻子餘光看到正在跟瞌睡蟲交戰的笑寶,突然想到上輩子自己小時候。
其實他已經記不得小時候的那些糗事了,都是長大後阿娘閑聊時跟他說的。
說他小時候又饞又困,尤其饞他爹做的羊肉湯,有好幾回吃困了又舍不得睡,最後臉都吃到碗裡去了,差點兒堵住鼻子和嘴巴,成為第一個被羊肉湯淹死的小孩兒......
夜色也不早了,李鹿溪于是先一步帶笑寶去洗漱睡覺。其他人則轉移到院子裡繼續喝着茶閑聊賞月,順便看看下一步要往哪兒查。
李鹿溪剛走沒多久,成施就暗戳戳開始打聽她和崔懷慈之間的事。畢竟兩人一起過夜的事像座大山,還一直橫在成施心裡,弄得他最近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結果他一開口,崔懷慈就猜到了。後者捧着茶杯,眼神頗有一種看傻子的感覺:“房間裡有密道,連接到崔府。若是夜深了,我都是從密道回去的,畢竟宵禁後在外遊蕩被别人看到了解釋起來也麻煩。”
成施窮追不舍:“還有那天,你從宮裡出來馬車壞了,你走路去見李姑娘。”生怕崔懷慈找借口,成施加重語氣:“我可是親——眼——看見的,她還倒在你懷裡哭——”
“我哭了?”一聲反問像是炸雷一般響起。四人回頭,就見哄完笑寶睡覺的李鹿溪不知何時已然折回來了,估計是剛走進來就碰巧聽到了。
幾個大男人議論一個姑娘家,這場面誰看了都挺挂不住的,是以在場四人一時間都有尴尬,倪初久和窦衎站起來就要道歉。
李鹿溪卻毫不在意揮揮手,隻是嘴上又問了一遍:“我哭了?”
不知為何,她的注意力似乎全留意這一點了,她一隻手指着自己的腦袋,一隻手攤開疑惑道:“從我十六、爹娘去世那天算起,我都好幾年沒哭過了。你什麼時候、怎麼會看到我哭呢?”
衆人齊刷刷看向成施,後者徒然張了張嘴,隻好解釋。李鹿溪聽完卻粲然一笑:“哎!原來是這,我當什麼呢——”她解釋道:“我有幹眼症,風一大,雙眼就止不住地流淚,不是哭!”
衆人都驚訝,但成施依舊嘴硬:“我還聽到你的啜泣聲......”
李鹿溪都快要笑出眼淚來了:“我笑點低,那天我上街買了本有趣的話本子,裡面的故事太好笑了。看到愉哥兒就沒忍住跟他講了。”
說到這兒,她似乎又想起那些有意思的情節,笑容更加燦爛,剩下的話崔懷慈替她接上。
“她笑得急了,沒留意腳下,差點兒一頭栽倒,我站她面前,順手扶了一把。”語畢,再看面前笑得捂着肚子的李鹿溪,搖了搖頭:“所以至今,我仍未知道她要告訴我的笑話是什麼。”
想到當時成施借酒消愁、一蹶不振的頹廢樣子,窦衎和倪初久有種被耍了的感覺,雙雙斜視成施。後者尴尬笑笑,心虛道:“我這不是氣急攻心嗎……”
*
翌日,成施很早就醒了,躺在床上,盯着帷幔出神。
昨夜,他終于弄清楚崔懷慈和李鹿溪隻是普通朋友關系,心裡一塊大石頭總算放下了。
但大石頭是放下了,數不清的小小的碎石塊卻占領了他通向崔懷慈的路。世人對于男子跟男子的偏見,還有他家裡那一堆喜歡嚼舌根的七大姑八大姨,最重要的是,崔懷慈一直以來的回避态度......
夏季太陽升得早,已經有光從窗戶縫隙裡透進來照進帷幔和床鋪上,鋪成一道道發燙的光帶子。
成施伸手,光帶子就乖乖落到他手心裡。他想,隻要他一直追他的光,崔懷慈最終也會如這般,心甘情願地停留在他這裡的。
向來很會安慰自己的成少卿瞬間想通并且被治愈了,就覺一夜的疲憊消失殆盡。
多少天沒回家來着了?五天?十天?
孝順的成少卿這時候終于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在将軍府逗留了許久,也是時候回去看看爹娘了。
是以他翻身起床洗漱,神清氣爽地去廚房,打算提前找點兒東西吃,吃完先回趟家,就不跟大家一起吃早飯了。
誰知他剛走出院子,卻被人叫住了。
“成少卿,”叫住他的人是李鹿溪,她今日換了一條郁金裙,看起來如晨曦般溫暖:“方便耽誤您片刻嗎?我有話想同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