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漾沒有說話,但表情柔和了不少。龐昊也表示沒有異議。
解決完龐昊這個事,剩下的就是黑衣人的問題。步漾眼神堅定直率,的确不像是在說謊。雖然她避重就輕的明顯就是在隐瞞什麼,窦衎直覺步漾應該是知道相關信息,但她跟那群黑衣人應該不是一夥的。
以往對待嫌犯,他的習慣是先直接将人扣下,好好“招待”之後大部分人嘴都會打開。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倪初久的熏陶,他現在的風格變得有點兒......天馬行空?
窦衎看向窗外,此時天色漸暗,他稍加思考後決定棋行險招。是以伸手攔住正要離開的步漾:“姑娘請留步,我有個不情之請。家兄盡日意外中毒,無奈醫師查不出是何種毒。姑娘來自苗疆,精通毒理。能否煩請姑娘跟我回府,看上一看?”
*
大理寺坐落在雙槐街湖畔,那條街因盡頭有兩顆百年古槐樹而聞名。
崔懷慈在那兩棵樹下站了有一會兒了。
他靜靜看着淡紅的夕陽染過金黃的天空,染過石橋下流動的湖水,染到長街上回家的行人的身上,給衆人鋪上一層溫柔的暖意。
面前剛好一人步履匆匆,朝着大理寺方向走去。崔懷慈原地走了幾步又扣了扣指甲,眼神不自覺追随那人,接着落到大理寺門口,有人剛從裡面出來。紅衣,寬肩,卻不高——不是成牧逢。
崔懷慈退回了樹下。
說來也奇怪,他忙了大半個月,今日終于跟皇上商讨好秋試的安排,得了個來之不易的假期,可以回家好好休息。出了宮門,本應該先回府換身衣服就去将軍府找李鹿溪和笑寶。但他剛掀開馬車的簾子,就隐約聽到後頭有熟悉聲音喊他名字。
“公子?”新來的車夫疑惑的瞧了瞧身後空曠的宮門,又轉頭看向呆住的崔懷慈:“您在等誰嗎?”
對上車夫詢問的眼神,崔懷慈很快回過神,笑了笑:“無事。隻是想起來有其他事要辦,你先回去吧,我辦完事步行回去。”
就這麼,馬車開走,崔懷慈一身紅衣,走走停停,回過神來時已經站在大理寺門口了。
以往成施在宮門“偶遇”自己時,也會有來晚的時候。實際上他們從未有過約定,所以也不存在失約。但成施總是會先道歉,然後自顧自說起大理寺有多忙,他是如何被拖住,然後遲到再快馬加鞭趕來的。
一開始崔懷慈還會禮貌地回應幾句,後來煩了,幹脆就隻是安靜地聽。這樣的日子似乎持續了很久,直到前段時間,成施不來了。
崔懷慈其實知道這變化源自阿溪教了成施些東西。他這發小古靈精怪,總之不會做害自己的事。但奇怪的是自己的反應。
除了沒有跟屁蟲之後的舒心外,竟然還有種淡淡的怅然若失。
崔懷慈是何等的聰明,他不意外自己的感覺,卻意外自己看清之後的猶豫,以及那份猶豫背後的竊喜。
蜻蜓點水般,卻是滾燙的。
“哎?崔學士,難得見您來。”在他猶豫之時,卻有人先一步發現了他。那人是大理寺的王寺政,出了名的顧家。果然,就聽他講:“我這得先回家了,今日我夫人生辰,一大家子人等着我回去吃飯。成少卿還在辦公,您要不進來等?”
崔懷慈沒有理由拒絕,祝過王夫人生辰後便進了大理寺。托成施到處“宣傳”他倆的關系,大理寺從寺卿到掃地的官吏都認識崔懷慈。是以他毫不費力,便被一路引到了少卿廳。
他剛一走進去,就看到成施伏案正在看案宗。聽到聲音,明顯地把他當成了其他官吏,頭也不擡地拒絕道:“我再看一會兒就走,不用催我。”
崔懷慈找了個位置,坐下。
“不是說了别催我嗎?出——”成施不耐煩道,一擡頭,卻是一愣:“懷慈?”
崔懷慈沒有錯過對方那驚喜的表情和瞬間亮起來的眼神。他壓下心中那驟然加快的心跳,神色自若地拿起一卷案宗。
“路過,進來看看。笑寶的案子有什麼進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