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洋山好不容易把事情擺平,還沒歇息,剛從店裡出來就撞上了個熟人。藍衣武人在街中跌跌撞撞,面色坨紅,像是喝了一宿的大酒。覺得晦氣,盧少爺罵人的話還沒出口,卻不小心同對方對上了眼。盧洋山拔腿就跑,豈料藍衣武人徑直向他撲來,手抓住他肩膀的同時兩眼一翻,竟是一頭栽倒暈了過去。
“這傻大個中了那采花賊的花招,我就順手救了他。不過他身體還沒完全恢複,采花賊又追來,當我是他同黨,一同抓了。”盧洋山輕描淡寫地将自己“拔刀相助”的壯舉揭過,同方才關于自己家事的詳細叙述形成了鮮明對比。
沒戳穿他再明顯不過的掩飾,窦衎提問:“武人兄又是如何撞上花潘安的呢?”
“你說還是我說?”見藍衣武人沒什麼表示,盧洋山繼續道:“他清醒之後跟我說自己正被一采花賊追殺,就是那日我們在竹林遇到的那個蒙面黑衣人。”
據說這花潘安長得不錯,是以有許多女子芳心暗許,甚至給他下藥。藍衣武人在客棧遇到追上來的花潘安,二人又打起來。經倪初久提醒,藍衣武人的刀法突破瓶頸,更上一層樓,花潘安很快處于下風。
見此,藍衣武人打算反守為攻,既然對方要殺他,不如他先殺了對方。誰知客棧裡有那花潘安的相好,見花潘安要遭,那女子把先前給花潘安準備的藥一股腦兒全撒武人身上了。武人感覺不對,匆匆逃離,結果在大街上遇見了唯一認識的盧洋山,就放心地暈了過去。
“這麼多話都是武人兄說的?”倪初久表示懷疑。
正喝水的盧洋山措不及防嗆到:“咳咳!這……那我不是他救命恩人嘛。他當時可感激我了,我問什麼他都答,對吧?”
藍衣武人卻沒接話,而是重複道:“我會對你負責的。”
怎麼翻來覆去隻說這一句話?倪初久悄悄靠近身旁的窦衎,用眼神跟講小話。
采花賊,藥粉,面色坨紅......但凡走過江湖的人都知道這代表着什麼。加上武人那翻書似的态度,在場衆人哪還有不明白的!
“花潘安專門做人肉買賣,追殺的一般不是凡夫俗子。他為何偏偏對你契而不舍?”舒且追問。
這下盧洋山也不知道了,是以跟着衆人一起盯着武人。
“我是藥人。”武人頓了頓:“有人要買我的命,價錢很高。”
衆人好奇:“藥人?”
“怪不得花潘安見你從那麻袋裡出來,很是震驚。”桐鄉鎮比鄰苗疆,舒且自然聽說過這苗疆的奇人,但活的還是第一次見,細長杏眼微密眯,不由得細細打量起武人來。
舒且同衆人解釋:“還記得我說過的苗疆人醫術古怪嗎?藥人就是其産物之一。苗醫會養一群先天體質好的不足月的嬰兒,從小給他們服用各種不同的劇毒和解藥。大部分孩子都活不過十二,留到最後那一個孩子便是藥人。藥人百毒不侵,藥人血包治百病,藥人肉長生不老,黑市裡也千金難求。”
“簡直喪心病狂!”盧洋山驚呼。窦衎也覺得駭人。
“我生來就是藥人,沒有父母。其他人死光後,我逃了出來。苗人想抓我回去,其他人也想要我的命。”
舒且原本還擔心自己說話直白傷了武人的心,這孩子卻好似并不在意,甚至自己撕開傷疤。
“你怎麼不早說啊。”盧洋山突然覺得自己面目可憎了起來。他想象了一下武人的生活,若是從小不被當成人看待,性格如此也情有可原。是以氣勢一下子軟下來,又想要安慰他幾句,搜腸刮肚之際,突然又感覺有些怪異——
不對啊,既然是藥人,又怎麼會中那合歡散?當初自己是看他實在難受,憋得整個人都像是要炸了,才出手相助......現在細想,怎會如此之巧,偏偏叫他遇上,偏偏要暈倒在他面前,不會是裝的吧?這登徒子!
盧洋山忍不住問道:“那你——那采花賊的藥——”
“那毒劑量太大,我本就在運功打鬥,加速了毒發。”武人冷靜回答,不像是在說謊。他看向盧洋山,再一次強調:“我會對你負責的。”
又來了!你是隻學了這句話的鹦哥嗎?盧洋山恨不得擡手先給面前那木頭腦袋一棒槌。不就是幫着疏解了一下麼,我一個大男人,誰要你負責了!
盧洋山閉眼深吸一口,像是要發作,倪初久按住他肩膀:“哎,你現在身子可氣不得!”眼睛卻是看向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