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
“有人嗎,救,救救我……”
“疼,好疼……”
叮鈴鈴的搖鈴聲連續不斷,如尖銳的鋸齒,一下一下鋸過她的大腦,血肉飛濺,頭痛欲裂,強烈的眩暈使得她眼裡的一切都在混亂中旋轉,轉得她腦門脹痛,惡心想吐。
難受。
極緻的難受。
她說不清到底哪裡難受。渾身上下都是這種感覺,又或者疼痛已吞噬她所有意識,她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自己在經受什麼。
“嘩——”
倏一盆冷水潑來。
痛暈的她再次被生生潑醒。
過多久了?她不知道,但感覺這場折磨仿佛已經持續了一個多世紀。
自己怎麼還沒死,為什麼還活着?
死了,是不是就好受點了。
“啊……”
背後乍一涼。
瞬間,好像有無數根尖銳的刺紮進她後背、雙腿、雙臂,她渾身中電般猛一顫,身體随即在尖銳的劇痛裡繃緊,僵硬,麻木,直到徹底失去知覺。
—— ——
噩夢乍然驚醒。
熄滅的意識,像被一隻無形的爪從黑淵深處猛地拽回來複燃。
江冉冉忽地睜開眼,面色潮紅,額角滲汗,瞳孔劇縮的眼裡透着驚弓之鳥般近乎瘋了一樣的恐懼。
地牢昏暗,四下噤若寒蟬。
寒氣鑽入滿身傷口,沿着血脈将身體冰凍,她疼得要命,冷得要昏過去。
可她動不了,一絲一毫也挪不動。
身下一片黏黏的濕熱,那是她後背上、雙腿上、雙臂上還沒流幹的血。
她不知道自己被插了多少刀,不知道身上被捅出了多少個血窟窿,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副什麼模樣。
已經是個廢人了吧。
又或者——
遠遠看就是一團血淋淋的畜生。
寒風一個勁兒地漏進來。
衣不蔽體,渾身皮開肉綻,可她蜷不了身子,隻能無力地平躺着晾在地上瑟瑟發抖,任由自己不受控制地哆哆嗦嗦喘息着,微弱的氣息像顫抖的弦。
太冷了,可每試着稍動一下都是鑽心劇痛,下秒就會兩眼一黑疼暈過去。
“宸夙……”
“你,你怎麼還……還不來?”
打顫的齒間飄出微微弱弱的呢喃聲。她閉着眼,像是在說夢話。
“冷,這兒太冷了。”
“我難受,你快帶我回家。”
“疼,疼……”
像是夢話,可她閉着的眼角分明滑下淚珠,唇間微弱的喘息被哽咽浸濕。
她好想此刻宸夙能在身邊,這樣她就什麼都不用害怕了。她能躲在他懷裡大哭一場,躲開所有沖她而來的淩辱和傷害,躲開所有讓她恐懼的流言蜚語,回到溫柔的避風港。
幽暗的地牢昏黑陰冷。
身體千瘡百孔,血快要流幹,她感覺自己怕是活不過今夜了。
·
許久,牆角忽然傳出窸窣動靜。
“冉姐姐。”
身下已然血流成河。
她越發地疲憊,虛軟,昏沉,隻剩最後一絲将熄未熄的意識吊着她最後一口氣,等着她想見的那個人。
“冉姐姐,冉姐姐!”
迷迷糊糊裡。
她好像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喚她,遠遠的,像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小,小北……”
她沒有力氣再睜開眼看。
耗盡所有殘存的精力,也隻夠動動唇,弱弱回應這麼一聲,讓桑小北知道她就在這裡,知道她還活着。
可知道了又能怎樣?
死不死隻是時間問題,小北今夜注定會親眼看着她死在這裡。
徒添悲傷罷了。
動靜聲越來越近,她感覺小北正往她這邊過來,聽見他喘着氣在旁邊蹲下,手小心翼翼搭在她右肩上輕晃了晃,小聲說,“姐,我們能逃出去了!”
什麼?逃?
聽到這個字眼。
江冉冉隻覺得自己大概是太過絕望,絕望到都做夢了,還夢出了幻聽,于是無力地扯起唇角幹笑了下。
“小屁孩兒,說什麼鬼話呢……”
“是真的冉姐姐,”桑小北說着,她竟感覺到他要扶她起來,“怪我怪我,我前些天探的時候沒探仔細,剛剛才發現那邊有處地方結界破損,我就趕緊打了個地洞出來。”
聞言。
她死灰般的意識忽而複燃了一下。
可她還是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