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溫姝神色微怔,玉镯輕碰欄杆發出清響,語氣中帶着一絲不确定:
“你是說......借新知府的手?可萬一他......”
“他若連這點事都辦不好,又憑什麼與我周旋?”
姜清芷倚着塔身,廣袖垂落遮住瞭望塔斑駁的刻痕,眼神中滿是自信與狠厲,
“明日起,讓孫躍帶着黑風寨的人加快播種,再開倉施粥三日。”
“等陳墨白進城,便主動邀他來視察荒地——到時候,滿目的新田與溫飽不愁的流民,就是我遞給他的‘投名狀’。”
“他若不接,便是與這滿城流民為敵,與朝廷的期望相悖。”
話音未落,遠處忽然傳來粗粝的吆喝聲,幾個流民因争搶鋤頭扭打起來。
姜清芷眯起眼睛,鎏金短笛重重敲在石欄上,聲音冰冷如霜:
“去告訴周大柱,再有人鬧事,直接綁到府衙門前示衆。我倒要看看,在這漠沙城,還有誰敢挑戰姜家的威嚴!”
她轉頭看向林溫姝,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陳墨白喜歡明規矩,那我們就把這場戲,唱得比戲台子還熱鬧。讓他知道,這漠沙城,不是他一人說了算。”
林溫姝望着姜清芷眼底翻湧的算計,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裙擺暗紋,忽然輕笑出聲:
“清芷,每次見你布局,都覺得驚心動魄。你這心思,當真是讓人又佩服又害怕。”
她倚着瞭望塔斑駁的欄杆,腕間玉镯與磚石相碰發出清響,
“可萬一陳墨白不接招呢?他要是有别的打算,我們豈不是白費功夫?”
姜清芷擡手将一縷被風吹亂的發絲别到耳後,鎏金短笛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冷光:
“他不得不接。這漠沙城表面上是朝廷的地界,實則是各方勢力角逐的棋盤。陳墨白若想在這裡立足,就必須做出些成績向朝廷交代。”
“而安置流民,既能彰顯他的仁政,又能解決眼下的困局,他沒理由拒絕。”
“更何況,我已經讓人在各處散播消息,流民們都知道隻有姜家能給他們活路,他若強行改變,隻會惹得民怨沸騰。”
正說着,孫躍騎馬疾馳而來,在塔下翻身下馬,抱拳禀道:
“小姐,西倉的陳糧已篩出半數,足夠分給流民應急。隻是......黑風寨的人似乎有些不滿,覺得分給流民的太多了。”
姜清芷微微颔首,眼神中閃過一絲淩厲:
“即刻安排下去,按人頭分發。告訴黑風寨的人,若不想餓肚子,就乖乖聽話。等秋收過後,我自會給他們補上。敢鬧事的,一律按規矩處置!”
她轉頭望向荒原上忙碌的人群,聲音提高,
“讓所有人都知道,姜家不會餓着跟我們讨生活的人。但前提是,他們得守姜家的規矩!”
林溫姝擡手拍了拍姜清芷的肩膀,眼中帶着欣賞:
“也就你有這份魄力。當年在浔州城,誰能想到那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小娘子,如今成了漠沙城翻雲覆雨的人物?”
她接過姜清芷手中的短笛把玩,銅鈴随着動作叮當作響。
“還有兩日。”
姜清芷喃喃自語,伸手取回短笛,指尖拂過笛身斑駁的鎏金紋路,
“兩日之後,且看這位新知府,如何接下我這一局。希望他别讓我太失望,不然,這漠沙城的天,我姜清芷說變就變!”
她轉身走下瞭望塔,陽光将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在黃土路上拖出長長的輪廓。
林溫姝快步跟上,裙擺揚起的沙塵裡,隐約傳來兩人相視而笑的聲音。
而此時的漠沙城,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湧動,一場關于權力、利益與生存的較量,即将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