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躲?”沈時樂擡眼。
顧川陽笑了,但帶有些自嘲意味。
“她應該是想問我在哪、怎麼樣。”
這好像是關心,又不像是。
沈時樂轉開話題。
“那你開機之後怎麼也不說一聲,我重新發。”
“太麻煩。”
沈時樂拿着手機操作:“你再這麼視金錢如糞土,是要受到譴責的。”
顧川陽真正地開始眼帶笑意。
兩個人在火鍋店幹坐一會兒,蔣然風塵仆仆地走進來,坐到座位上,把羽絨服脫掉,扔在身旁。
“真無語!我忘了這家店在七樓,在下面繞了一圈又一圈。”蔣然怨氣沖天,“你們點菜了嗎?”
顧川陽:“點了一些。”
沈時樂咧嘴嘲諷道:“你記性夠差的。”
蔣然用眼掃紙條上已經有的菜品,點開小程序添加其它。
“沒辦法啊!都不記得多久沒來過了。”
湯底被服務員端上來,蔣然點菜的手停下來:“點的鴛鴦鍋啊?”
顧川陽:“嗯,我不太能吃辣。”
剛才蔣然沒到場,沈時樂順手點成純辣鍋,被制止。
“能換鴛鴦鍋嗎?”
沈時樂疑惑:“你不吃辣?”
這麼長時間吃飯,他也沒發現顧川陽避開含辣椒的菜品。
“隻吃一點。”
其實蔣然生日的時候,顧川陽一直在一杯一杯喝水。
“行吧。”沈時樂改了鍋底,“少爺還有什麼忌口沒?”
顧川陽沉眼:“……”
沈時樂意識到些,闡述說:“開個玩笑,不是說你多事,抱歉啊。我真就單純問問。别點了什麼你不吃的。”
“沒有。”顧川陽反問,“你呢?”
“我?我不吃羊肉。”他覺得羊肉不管怎麼處理都有一股膻味。
顧川陽默默把添加的羊肉都删掉。
時間線回到現在。
蔣然:“行,那就鴛鴦。”
他們也不是非得追求純辣的人。
他又添加了幾道蔬菜,還有一份紅糖糍粑。
沈時樂不怎麼喜歡甜食,一般隻捎帶吃一個。
辣鍋率先沸騰起來,湯面浮現一個個小氣泡。
空氣中彌漫些許熱氣,他們把外套都放到椅子靠背上。
牛肉下鍋,濺起來幾點到鍋壁。
蔣然撸起袖子。
“下次吃飯來這也行。定個包間。”
沈時樂:“确實。”
牛肉漸漸變熟,生肉的紅色暗了下來,成了灰白色。一盤下去,在火鍋中隻露出一點。
沈時樂拿起筷子:“熟了,快吃吧。”
“我先吃倆紅糖糍粑。”蔣然說着就夾起一個往嘴裡塞。
盤子被服務員放到了桌子邊,離顧川陽恰好快形成一個對角線。
顧川陽一般隻會吃視線範圍内坐着就可以夾到的食物。出于一些習慣,他會覺得在餐桌上站起來不太禮貌。
沈時樂扭頭問:“你吃嗎?給你端過來。”
“不……”
“嗯?”
顧川陽換了回答:“謝謝。”
“不是,那我呢?”
蔣然嘴裡還塞着東西,說話模糊不清。
沈時樂手拿着盤子。
“你都快吃一半多了。人這根本夠不到。”
“是唉!”蔣然這才明白,對着顧川陽說道,“确實離你太遠。要不就放你那兒。”
顧川陽:“不用。”
沈時樂挑起單邊眉毛。
“犯不着這麼謙讓吧?實在不行再點一份呗。”
最後也沒再加。畢竟本來點的肉和菜就足夠多。
三個正值青春期的男生消滅食物可謂風卷殘雲。盤子都消滅幹淨了,隻剩鍋裡還煮着一些金針菇和魚丸。
蔣然舉起酸梅湯。
“來!最後一起碰個杯!”
顧川陽聞言舉起空杯:“可能沒辦法一起。我早就喝完了。”
“别呀,我想拍個照發朋友圈。”
沈時樂吐槽:“那你不早說。”
蔣然晃晃杯子。
“要不給你分些?”
“也行。”顧川陽隔空點點沈時樂的飲料,“能倒點嗎?”
明明提議的人是蔣然,他卻問身旁的沈時樂。
“能啊。”沈時樂用左手拿起自己的玻璃杯,放在對方玻璃杯上方四五厘米處。
傾斜。酸梅湯直流而下,一滴未撒。
蔣然邊開相機邊催促:“快快快!”
點開錄像。
“幹杯!”
玻璃杯碰撞到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少許的酸梅湯在杯子裡面晃蕩,生出波紋。
火鍋調成小火,一直沒關。熱氣蒸到他們的手上。
在無人知道的屋外,飄起的片片飛雪落在地面,融化成水。
重新穿上羽絨,透過店的玻璃門,沈時樂才發覺已經下雪。
走出暖和的火鍋店,風吹到裸露的皮膚上,甚至讓人覺得有些發冷。
蔣然望向天空。
“我去,今年下雪下的怪遲嘞。”
沈時樂語氣淡淡:“天氣又要冷。”
顧川陽聽出對方語氣裡的絲絲嫌棄。
“不喜歡下雪?”
“不喜歡。”
沈時樂主要是不喜歡下雪後。雪融化的那段時間,氣溫低,路又難走。
“我還挺喜歡。”
蔣然贊同道:“我也喜歡。打雪仗多好玩啊。”
沈時樂縮縮脖子,沒做評價。他懶得要死,對打雪仗一點興趣都沒有。
顧川陽雖然喜歡雪,但是他的理由和蔣然不同。
他隻是單純喜歡銀裝素裹的景色。
甚至有一次他專門挑着這時候逃課,去宮殿前畫速寫。
手凍的通紅,但落筆速度未變。
一步一步地走着,雪花落在頭頂的發絲上,沒能觸碰到身體的溫度,也就沒能融化,依舊顯出白色。
羽絨服上都留有未化的雪層。
兩人和蔣然在小區中分别。
顧川陽:“過兩天體育課就應該都上不成。”
沈時樂沒那麼扛凍,縮着脖子,手放進口袋。
“正好讓我學會兒競賽。”
顧川陽身着大衣,對比起來,更不失風度。
“這麼争分奪秒的學習啊?”
沈時樂調笑道:“可不嘛,怕某人一下就超過自己。”
“那沈同學是該努力。”
雪落無聲,兩人早已白頭。
“顧同學還挺順杆往上爬呀!”
顧川陽沒再回擊,隻是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