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樂緩緩睜開眼睛，伸手接過明信片，臉上露出一絲疑惑。

“什麼東西？”

“明信片。後面有我們給你寫的話，大家都沒寫署名，想讓你猜猜是誰寫的。”李晗雲笑着解釋道。

沈時樂嘴角微微上揚，露出最近并不多見的笑容：“謝了。”

“行，東西送到了。我們走啦！”

蔣然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沈時樂歪着頭看向他們，眼神中帶着一絲不解。

“你們跑過來就為了送這啊？”

李晗雲一臉嚴肅，義正言辭道：“什麼叫‘就為了送這’？這可是我們對你的心意。”

“行，心意。”

沈時樂心裡其實挺感動的，隻是他習慣性地将這份感動藏在心底，面上沒有顯露出來。

拖鞋才穿了幾分鐘，都還沒捂熱乎，就又得換鞋。

蔣然在換鞋凳上坐下，猝然想起些往事：“對了，你以前不是說想去燕大嗎？怎麼保送京大？”

“是嗎？”沈時樂的目光盯着手中的明信片，目不斜視，語氣平淡地說道，“都行吧，沒什麼想不想的。”

李晗雲攤手，羨慕道：“這就是大佬的自信。”

學校發的這些明信片數量有限。有些人竟然大肆搜集，然後以一套20塊的價格賣出去。

這都是沈時樂後來才聽說的。

大家都在緊張備考，居然還有人如此有經商頭腦，想着趁機掙錢。

這個價格，簡直就跟搶劫沒什麼兩樣。

不過，這些明信片上的照片應該是學校攝影社的同學們精心拍攝的，确實好看。

明信片承載着校園回憶。或許因為這份情懷，價格高點兒也就高點兒吧。

明信片的種類五花八門，學校裡的每一個角落、每一處場景都被收錄其中，春夏秋冬四季的美景也全部囊括在内，甚至還有近三年來學校舉辦的一些活動照片。

可以看出，學校在制作這些明信片時，真的是花費了不少心思。

沈時樂一張張地翻看着明信片。

陡然，他的手停住了，眼神凝固在中間的一張照片上。

這張照片他曾經在學校的表白牆上見過，那是高二時候的運動會，畫面定格在1500米比賽預備的瞬間。

明信片裡，兩個男生處于照片正中。周圍的人來來往往的忙活，隻有他們倆在輕松地說笑。

其中一隻手裡還拿着水杯。

一個是沈時樂，另一個便是顧川陽。

沈時樂的目光順着照片往後移，看到了後面坐着的各個班級的同學。

他仔細端詳着照片，這才發現了許多以前沒留意到的細節。當時的他完全沒注意到，居然還有人拿着喇叭在為他們加油助威。

自己隻顧着和顧川陽聊天，那些加油聲根本沒聽見。

在照片最後一排特别模糊的地方，甚至還有人舉着手機在拍照。

一瞬間，沈時樂的耳邊仿佛響起了那些曾經的對話，那些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

“你就在終點，看我跑得有多快就完了。”

“行。我給你遞水。”

……

“給。說好的，給你送水。”

“我以為你開玩笑的。”

“當然不是。”

……

“你想，我可以彈給你聽。”

“我期待一下。”

……

“你對我這麼好，不怕我喜歡上你嗎。”

“啊？”

“……我喜歡男生。”

“怎麼可能。我沒那麼自戀。”

“我确實喜歡你。”

……

“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

“是燕在梁間呢喃。”

“你是愛，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回憶突然在他的腦海中閃回。

一幕一幕，像電影。

非常雜亂。

沈時樂的情緒突然間變得急躁起來。

他快速地翻看着後面的照片。

後面卻隻有美麗的景色，再也沒有他和顧川陽的身影。

過了好久，他才緩緩回過神來。

沈時樂用力地拉開抽屜，将手中的明信片一股腦地扔了進去，抽屜發出了很大的聲響。

“怎麼了，沈時樂？”

沈丘磊在另一個房間聽見了書房裡的動靜。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穩着自己的氣息。

“沒怎麼。”

一切似乎又恢複了平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隻有那抽屜裡散亂的明信片，靜靜地見證着剛剛發生的一切，以及沈時樂内心深處那難以言說的波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