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離大窘,這下換他語無倫次,楚燎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被一個孩子撞破這種事,哪怕他與姬承無名無實,也真是……真是……
楚燎沒等到越離奮起争辯,頓時六神無主起來,二人一坐一立,他一低頭就把越離慌亂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悲從中來:“你是不是也心悅他?你答應過我不會棄我而去的!”
關于他每日出門去做了什麼,為何要與姬承一道,他都沒與楚燎細說過,誰知當下便成了他與姬承一丘之貉的把柄。
冤得越離六月飛雪,欲哭無淚。
“你且聽我細細道來,此事并非你所想,我并無那份心思。”
楚燎長個子長腦子就是不長淚眶子,幾句話的工夫已經水線淋漓,越離無奈掏出方帕替他拭淚,他将嘴唇咬得血紅,委屈憤恨地瞪着越離。
“……姬承或許對我心存歡喜,但他是燕國公子,注定要回到燕國去。我每日與他同去,不過是借勢掩人耳目罷了,我畢竟人微言輕,有他在,我周旋起來也不至可疑。”
“你我同為楚人,公子覃将你托付于我,我更是你阿兄,又怎會棄楚投燕,去奔一個來路不明的前程?”
越離不疾不徐娓娓道來,他的聲音蕩在楚燎耳中,多了些恒久的意味。
“那你呢?你對他可有那份心思?”楚燎不依不饒,甚至有些咄咄逼人:“我王兄九歲便與蕭家姐姐定情,如今你年十過九,豈不是早已心有所屬?所屬何人?”
莫不是那黏黏糊糊的姬承!
越離心口一窒,神色僵硬,在楚燎又要發作之前攬住他安撫道:“我并無什麼情思,隻想輔佐公子早日強楚,大業未成,怎敢兒女情長?”
他半信半疑道:“當真?你與他年紀相當,又朝夕相處,真能不動情思?”
“你與阿三也是朝夕相處,莫非你也會對阿三動情思?”阿三長得也是眉清目秀,在侍從中穩重又有美名,他一時找不到更好的人選,隻好拿阿三充數。
楚燎正欲辯駁,阿三和姬承怎麼能比?!
但轉念想了想,阿三憑什麼比不得姬承,他楚國的一個侍從也比姬承得當!
于是他順着越離的話思忖片刻,悍然搖頭:“我與阿三如公雞下蛋,再朝夕相處十年,熬死公雞都下不出半點情思。”
“你……”越離啞然失笑,額頭埋在他肩上笑了好一會兒。
楚燎也笑,伸手回抱住他。
也就是今年他膽子大了,夏雷轟鳴之時他不再跑到越離房中與他同睡,但已經熟悉這個人的懷抱,和他頸間似有若無的香氣。
他在越離頸邊蹭了蹭腦袋,喟歎道:“阿兄與我回楚後,我定會把這幾年你受的苦,都好好給你補回來。”
越離斂了笑意,捏了捏他的後頸,“公子有這份心意,我便先記下了,來日公子也賴賬不得。”
“自然,你大可一一記下,待回了楚,你若心無所屬,我還可以把楚國最美的兒女都召到你面前,情也好色也罷,你要什麼,我都可以幫你尋來。”
這話也就是在異國說說,若是在楚被有心之人聽去,他少不了媚上的罵名。
越離也不忍斥責他,便拍了拍他的頭,打發道:“夜已深了,快回去歇息吧。”
誤會解開,楚燎的眼皮便鬧了内讧,頻頻打起架來。
他哈欠連連與越離辭别,噔噔噔地回房洗漱,不多時便睡下了。
冷月照霜天,寒鴉啼孤明。
越離将窗扇放下,吹燈拔蠟,在繞梁不去的歎息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