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絲帶纏紐扣,一會兒灰姑娘弄丢了鞋……”
夏日的風是暖的,吹得董糯昏昏欲死。
她掙紮着辯駁:
“我不是故意的。”
六個字毫無說服力。
程鹭尋盯着董糯,唇角彎起一個很淺的弧度,問:
“一會兒你上車找鞋,我順便送你回去?”
“……”
這話問得好像真的是她精心設計、所以他遂了她的願一樣,董糯撇撇嘴,轉過身去,背對着他。
“算了,那鞋你要麼扔掉,要麼幫我捎過來,不用在這裡譏諷我,結婚也隻是純粹的合約關系,我根本沒有那種勾引人的意思。”
“沒那種意思啊。”
午後的風卻變得惬意,程鹭尋輕哂,掃了一眼裸露的半截背脊,倏然發覺她的言行舉止很有娛樂性。
“所以,你現在又是在幹嘛?”
從他漸漸得趣的語氣裡,董糯怔了半秒,發愣。
“什麼幹嘛?”
“……”
程鹭尋的視線移到一處分岔的樹枝,提醒渾然不知的董糯:
“你旗袍背後的拉鍊開了。”
董糯:!!!
雙手探去背後急急摸索,拉鎖果然滑到了腰窩。
一定是剛才她背痛撞圍欄,不小心蹭掉了拉鎖。
程鹭尋環視了一圈并無第三個人的天台,斜倚着圍欄,眺向校園。
不遠處傳來拉鍊悉悉索索的聲音,以及她動作時,腳趾與高跟鞋的碰觸聲。
程鹭尋沒回頭,看着陽光透過雲層照在頂樓的斑駁光點,他摸出煙盒敲了一根煙。
他微眯着眼睛,突然有些懷疑,她确定不是那種意思?
憶起當初相親,就還算聰慧伶俐;
領證以及當晚的家宴,她也中規中矩頗有契約精神,沒耍什麼麻煩拙劣的伎倆。
煙尚未點燃,身後的人終于發話:
“我卡住了。程先生,你能幫我拉上嗎?”
輕風拂動,程鹭尋聞聲看過去。
身後的人已經拉了一半的拉鍊,隻拉到背心,就怎麼也拉不上去了。
一支煙叼進唇間,程鹭尋兩三步走過去,他周身萦繞着特有的冷香氣息,颔首立在她身後。
距離突然拉近,董糯趴向圍欄,一雙赤腳不自覺地踮起來,程鹭尋卻勾住了她的拉鎖,聲音很輕,聽得人蝴蝶骨泛酥。
“一簇頭發卡在拉鍊裡。”
她能感覺到皮膚之上的拉鍊緩緩勾起,他的手指根本沒碰到她,卻讓人亂了呼吸。
緊接着,她隐約聽到有人往天台上走來。
“咳!”
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突然傳出。
“程總,您車上的鞋,我放在門邊這裡。”
“嗯。”
程鹭尋示意。
那陌生男子來了即走,合上閘門時,沒忍住多看了一眼。
畢竟程總是傳聞中商界最沒有七情六欲的性冷淡神佛,隻見此刻,他颀長的身形擋住了一個女生,那女生趴在圍欄上,堪堪隻露出了一雙沒穿鞋的小腳,緊緊踮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攀蹭到男人的小腿上。
畫面漣漪。
更震驚的是,素來不近女色的程總居然沒有推開這條美人蛇。
所以這次校慶,他是為她而來?
天台很快隻剩下兩個人。
這裡視野開闊,頭頂是湛藍天空。
見她皮膚沁出一層細汗,大概是緊張他的動作,需要分散一下注意力。
程鹭尋耐心解着拉鎖,随口問:
“今天為什麼心情不好?”
“沒有啊。”
董糯自己都毫無察覺。
“種樹之前,很明顯。”
程鹭尋說話的聲音糅進了風裡,平緩又低沉。
董糯快速回憶了一下,今天之所以這麼累這麼苦,完全是因為植樹組缺了一個志願者成員造成的。
她抿唇,找到了理由:
“我心情不好,可能因為……我們組的一個男生今天沒來。”
因為一個男同學?
天台寂靜,空中的雲也被風裹挾,偏了方向。
程鹭尋夾着未燃的煙,單手拄着圍欄,另隻手挑着拉鎖裡夾住的發絲。
餘光瞥見那煙,董糯下意識地屏息,鼻畔卻隻嗅到一點淺淡沉香,眯眼未睜,就感覺到拉鍊已經順利拉至了盡頭。
董糯側過臉,看向身後的男人。
過分優越的容貌遮掩了眉眼間的淡漠,他把鞋袋拎到跟前,徐徐回看她時,恍若一幅丹青聖手都難以描摹的神仙顔值。
夏日校園,燥熱喧嚣。
董糯換上輕盈舒展的小白鞋,明眸潋滟浮動。
自知是個如此麻煩的女人,所以她小心翼翼的,重提程爺爺要求他們倆搬家同住的事情。
程鹭尋:“怎麼?”
董糯:“我是想問你,你真的願意和我一起住嗎?”